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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乾燥缺水,尤其他們這些行路的人,多少天沒條件洗臉洗澡都是常態,反而像他們這樣乾乾淨淨,臉蛋兒好像剝了殼的雞蛋似的,會顯得跟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秦時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
想當初,哥也是這麼幹淨的人啊。
年輕男子的目光微帶幾分傲氣,在兩人身上打量片刻,大約認定了賀知年才是主事的那一個,便忽略了秦時,專注的與賀知年寒暄起來。
秦時沒有注意到別人對他的輕慢,因為他發現年輕女子的表現有些不對勁,她的兩隻眼睛一直盯著他家的小黃豆。
小黃豆大約也沒見過這麼幹淨漂亮的人,傻呆呆的仰著頭打量她。
秦時看到這一幕,心裡不知怎麼,忽然就生出了一種危機感,一種……奇異的感應。他顧不上深想,抬手把小黃豆攏在了臂彎里。
小黃豆不明所以,抬起頭衝著它爹啾了一聲。
秦時腦海中有水波一般微妙的感覺盪了過去。他忽然反應過來,他剛才所感應到的那種奇異的感覺,很像是察覺了有人在用精神力與小黃豆溝通。
秦時摸了摸小黃豆,用精神力悄悄問小黃豆,「剛才這個人在跟你說話?」
「啾!」小黃豆還有些懵懂,沒反應過來有人跟它這樣交流意味著什麼,「她問我記不記得破殼之前的事。」
說完這句話,小黃豆大約終於回過神來,連忙朝著秦時的方向退了兩步,還把小腦袋貼在了秦時的手臂上,大眼睛兇巴巴地盯著年輕女子,仿佛護食的小獸一般。
年輕女子微微一笑,抬眸望向秦時,「它很依戀你。你把它養得很好。」
秦時覺得這話說的,有些來者不善的意思。但他還是遵從自己的直覺,糾正了一下她的措辭,「不是我養它,我們是……相依為命。」
他和小黃豆都是顛沛流離,被迫離開家的孩子。看到它,秦時就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沒有它,沒有糰子,秦時在這個世界上就真正是孤家寡人了。
年輕女子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她開始認真打量秦時。秦時不知道她的來意,也猜不到她的身份背景,但她給他一種非常強大的感覺。
這讓秦時感到不安。如果她是來搶奪小重明鳥……
年輕男子和賀知年的談話也停了下來,兩個人一起望著小黃豆。小黃豆被看得有些發懵,片刻之後,驚慌地轉過身,一頭扎進了秦時的懷裡。
秦時忙不迭地接住它,有些不滿的盯著面前的兩個人,「你們跟它說了什麼?」
他這個時候可以確定,他們確實是在對小黃豆實施誘拐了。關鍵是,他還聽不到他們都跟它說了什麼!
秦時一下就生氣了。哪一個家長看到人販子當著自己的面兒拐騙家裡的孩子還能坐得住的?!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秦時拍案而起,一手撈起小黃豆塞進懷裡,一手去腰間摸刀,摸了一把摸了個空,才想起今天的行程就是去醫館,不止是他,賀知年身上也沒帶刀。
二樓空間不大,秦時這麼一聲喊,其他桌的客人們也都被驚動了。店小二連忙跑了上來,有些緊張的看著他們這一桌。
青年男女對視一眼,年輕女子對秦時說:「這裡不方便說話,不如我們另找個地方?」
「不必。」秦時一口拒絕,「就在這裡說!」
他們出門都沒帶武器,若是去了偏僻地方,誰知道有沒有埋伏?!
年輕女子神情有些無奈,「我們沒有惡意。」
秦時警覺的盯著她,他的衣襟動了動,小黃豆探出一個腦袋,鬼鬼祟祟的朝外面看。或許是因為鑽進了秦時懷裡,自覺安全了,開始有心情看熱鬧。
秦時,「……」
這個缺心眼的傻孩子。
賀知年猜到了這兩人的底細。他向周圍的客人拱手致歉,又拉著秦時坐下說話,悄悄提醒他,「他們對小黃豆大約沒有惡意。」
秦時可不接受這種說法。那些拐子去接觸小孩兒的時候,哪一個不是慈眉善目的?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秦時又問。
年輕女子坐下來,很和氣的沖他笑了笑說:「我是它的……嗯,用你們的話來說,算是小姑姑吧。這位是我的小哥。」
秦時和賀知年對視一眼,目光裡帶著疑問:大重明鳥?!
賀知年搖搖頭。他道行不夠,看不出來。
秦時沒有跟他們寒暄的打算,開門見山的說道:「你們說什麼都沒用。我不可能把小黃豆交給你們的。」
哪怕你們真的是小黃豆的族人又怎麼樣?雲家商隊還是雲杉的親人呢,雲杉還不是躲著他們走?!
年輕女子莞爾一笑,似乎覺得小黃豆這個名字還挺有意思。
「秦先生誤會了,」她懇切的說:「我們都很感激你對小黃豆的照顧。本來,我們是打算把孩子帶走的,但孩子不肯,我們也不會強迫它。」
秦時心裡一點兒也不覺得輕鬆。看看,連他姓秦都知道,可見跟著他們不是一天兩天了。
「聽說你們也要去長安?」年輕女子話題一轉,美目中流露出狡黠的神色,「我想,我們可能會在長安見面。到那時,我會再來問一問小黃豆。」
聽她說起長安,秦時的心頭空了一下,又有些慶幸。至少現在他們不用拼個你死我活了。讓小黃豆看到那樣的場面,並不是什麼愉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