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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舟顯然不太理解他這種把靈獸當孩子養的心態,提醒他說:「靈獸要在戰鬥中提高實力,不可太過安逸,也不可驕縱太過。」
秦時的腦海里又冒出了二郎神和他的哮天犬。
這才是修道之人對於靈獸的正常看法。秦時猜想,二郎神大約不會抱著哮天犬親親摸摸舉高高,站在他的角度來看,大約會認為哮天犬是他的屬下,是戰士,也是他戰鬥時趁手的武器。
「我儘量吧。」秦時說:「但在我這裡,它們首先是我的親人。而且它們有自己的想法,不論是小黃豆還是糰子……我並不想讓它們完全按照我的意願去活。我也不打算把它們訓練成我的工具。」
它們首先是它們自己。
即便秦糰子誕生於他的意識海,或許一輩子都無法完全脫離他這個主人,他也不希望它一輩子只為了他活。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就是一個普通家長的心態。他自己嘗過了不被尊重的痛苦,不想讓他的孩子也遭受同樣的經歷。
或者在這個時代的修行者眼裡,靈獸就是用來協助戰鬥的,是他們擁有的另外一件兵器。
但秦時不行,他做不到這樣毫無感情、完全從實用性出發,按照有沒有用的標準來培養他的秦糰子。
賀知年挑眉,似乎有些意外秦時會有這樣柔軟的想法。
魏舟也愣了一下。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他只是望著半空中的李飛天,眼神略有些茫然。
風暴終於過去了。
漫天黃沙像被按下了靜止鍵一般,靜靜懸浮在空氣中。透過結界望出去,石洞的外面仿佛架起了一塊昏黃的毛玻璃。只有靠近結界的地方,細微的塵粒反射著石洞裡微光,才能讓人依稀看出洞外瀰漫的塵沙。
秦時側耳聽了聽,風聲已經完全停了,夜晚萬籟俱寂。
賀知年問魏舟,「要不收了結界吧。」
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塵土,臉上蒙塊布也能將就。
魏舟搖搖頭。自從秦糰子把鬼面蟲嚇走,他就輕鬆了許多,只有洞口一塊結界,他還是撐得住的。
「咱們都還好,」魏舟知道賀知年在擔心自己,就解釋道:「小重明鳥怕是受不住。」
重明鳥的老家並不在西北這一帶,它們更喜歡氣候溫和、四季分明的中原地帶。而且通過瓊花樓的消息就能知道,多少人在關注重明鳥和它們珍貴的鳥蛋啊,可惜幾百年下來,鳥蛋倒是偶然可見,得到鳥蛋的人也不是沒有,卻從未有過順利孵化的先例。
太珍貴了。
哪怕小黃豆看上去肥肥壯壯,活潑潑的一隻,魏舟也不敢冒這個險。
再說秦時表現的那麼護崽,敢讓他崽崽被灰塵嗆到,他能幹?
秦時這個時候確實在發愁怎麼養崽的問題。
關外情況不好,到處都亂糟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遇見妖怪。哪怕整個封妖陣都已經關閉了,但到底還有不少妖怪的精神體在外面流浪。一些足夠強大的精神體哪怕離開了本體,也是可以橫行無忌的。
比如昌馬城裡的姑獲鳥。
它們或者依靠修煉,或者靠吞噬其他的精神體來壯大自身,還不知道能活多少年呢。反正肯定比人類壽命長就是了。
有它們在關外遊蕩,秦時沒有把握能找到一個安穩的環境去找工作、養孩子,去把他夢想中簡單又安穩的生活變成現實。
留在關外不行,那就……
秦時猶豫起來。擺在他面前的似乎就只有一條路了:跟著賀知年回長安。
但魏舟和賀知年都是鎮妖司的人,他身上還有糰子,跟他們走容易,但一腳邁出……他不是又走上了老路麼?!
還是減配版的老路。
秦時嘆了口氣,一轉頭卻見秦糰子從沙土地里刨出來一隻沒來及跑遠的鬼面蟲,正討好地推到小黃豆腳底下哄著它玩。
小黃豆這會兒也不嫌髒了,饒有興趣的拿小爪將蟲子撥來撥去。倒霉的蟲子都快嚇傻了,勉強噴了幾口毒汁,也只腐蝕了它腳底下的一小塊地方。
它的同伴兒們躲在石縫裡,沒有一個敢冒頭的。
秦時,「……」
秦時和賀知年對視一眼,有些無奈的攤手,「孩子麼……」
孩子哪有不愛玩泥巴玩蟲子的。
賀知年嘆了口氣。他想到了當初在山洞裡遇難的那幾位兄弟。那都是過去很久的事了,可他每次想起來,還是覺得意難平。
如果他們當中有人天資好,修煉出了靈獸,或者誰運氣好,遇到了小黃豆這樣的祥瑞……
魏舟見他們大眼瞪小眼的誰也不說話,便直接把主動權搶到了自己手上,「我說小秦啊,我聽老賀說,你答應跟他一起回長安?」
秦時糾結了一下,點了點頭。
拖家帶口的男人就是這麼被動。他有什麼辦法呢?為了給孩子掙一口奶粉錢,總要在現實面前做出妥協的呀。
「咋的?」魏舟挑眉,「不想去?」
「不是。」秦時搖搖頭說:「我沒見過長安,很想去看看。」
魏舟不解,「那你幹嘛一臉彆扭的樣子?不情願似的。」
「大概我心裡就是這麼彆扭吧,我有什麼法子呢?」秦時想嘆氣了,「要按照我的本意,我當然是想自己帶孩子。但這一路走來,我也看得很清楚,我自己帶著小黃豆,不一定有能力保護它安全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