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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抬起頭,有些茫然的抬頭巡視一圈。
此時此刻,一天之中最為酷熱的階段已經過去了,藍得發白的天空慢慢過度成了一種更加安靜柔和的顏色。
日已西斜,秦時估算了一下時間,心裡不由得暗暗著急。這個季節,戈壁灘上大約過了辰時天就黑了。要在四到五個小時之內找到水源食物,再回過頭去接濟庫爾拜老爹那些人,他心裡一點兒把握也沒有。
秦時趁著自己的腦子處於一種迴光返照式的清醒,整理了一下思路。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找水、找人,當然這兩件事也可以同時進行。
找人的線索——無。
找水的線索——看看房屋密集之處有沒有修建結實、破敗程度較低的建築,最好是在寺廟附近。
以上經驗來自於樓蘭城的取水房。
秦時費力地爬上一堵斷牆,找到了視野之內兩處房屋較為密集的區域。
第一處居民區的中央,倒是勉強能看出是個取水房的模樣,但無奈取水房的屋頂整個都塌陷下去了,將入口處堵得嚴嚴實實。
秦時趴伏在地面上仔細傾聽,影影綽綽,似乎聽到了一些汩汩的水流聲。但這聲音到底是真實存在,還是人之將死,產生了某種幻覺……秦時也不能確定。
秦時圍著坍塌的取水房轉悠了兩圈,確定了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他是絕對不可能徒手挖出一條通道來的——就算有工具,他也沒有那個力氣。
秦時忍痛朝著第二個目標前進。
走在昌馬城的廢墟之中,秦時隱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感覺也來自樓蘭城,是那種相似的「整個城市從同一個時間點開始破敗」的感覺。房屋經過了不知多少年的風吹日曬,破敗的程度都差不多,基本上屋頂都沒有了,牆壁都保持在一人多高的高度,有的地方坍塌的更厲害一些,可以直接看到牆壁另一邊的情形。
街面上被細沙土覆蓋,厚的地方可以淹沒人的膝蓋。沙土表面還保持著大風吹過留下的褶皺狀的痕跡——沒有人從這裡經過。
秦時心裡一直掙扎著先找水還是先找同伴,但理智也提醒他,找不到水,哪怕找到了同伴也是死路一條。
秦時知道找水的重要性。但他還是一邊走,一邊條件反射的分析有沒有人來過。
秦時這樣想著,腳步卻在轉過一個拐角的地方停住了。就在距離他不足三米遠的地方,一道土牆拐角處,堆積得足有二尺厚的沙土被什麼東西砸出了一個坑,而且淺坑周圍還分布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血跡是紅色的,還很新鮮。
秦時摸出藏在靴筒里的匕首,朝著土坑走近兩步,發現把沙土砸出一個坑的東西,原來是一個人頭。
秦時一瞬間心跳加速,他抬起頭朝四處張望。
周圍沒有人,沒有腳印,甚至沒有活物出沒的聲音。秦時心中最初的那種「被什麼人扔過來」的猜想也是不成立的,因為土坑周圍的血跡分布均勻,更像是……從天上垂直掉下來的。
秦時走過去將人頭撥動了一下,露出了他的臉,他似乎還帶著茫然無助的表情,一雙大睜著的眼睛裡滿是驚恐的神色。
這人秦時還記得,就是他昨日剛剛被關進院子的時候,跟他要了一個燒餅的男人。他記得這人懷裡還抱著一個瘦弱的男孩子,也不知道孩子怎麼樣了。
秦時胸口發悶,推著一旁的沙土將人頭掩埋了起來,免得血腥味兒再引來什麼意想不到的麻煩。
秦時心裡已經有了六七分的把握,襲擊他們的敵人應該是來自半空中,唯有這一種可能性才能解釋為什麼賀知年等人的消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以及這個人頭詭異的出場。
會是鷹嗎?
秦時以前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草原上厲害的鷹可以抓起整隻的牛羊,帶到半空中去。而且除了猛禽之外,昌馬城據說還有妖怪出沒。
看著昌馬城如今破敗的樣子,秦時覺得這裡有妖怪的說法可能性還更高一些。而且這妖怪是禽類的話,恰好可以解釋腳印走到半路上突然消失的現象。
秦時正盤算著,心中突然生出一絲警覺來,身體先於理智做出反應,立刻撲倒在地。
一陣疾風從腦後掠過,秦時一抬頭,就見幾滴黑漆漆的粘液啪嗒啪嗒滴在他前方不遠處的沙地上。
秦時聞到了一種嗆人的腥臭味兒。
而在他視線的不遠處,半塌的土牆上方,分明有什麼東西剛剛躍了過去。這東西動作太快,秦時完全沒有看清楚,唯一的印象就是它形體比較大,至少也跟他在電視裡曾經看過的巨鷹相差不多。
至於是不是禽類,秦時沒看清,倒是不好肯定了。
秦時剛要從地上爬起來,就聽到一陣翅膀扇動的聲音,原來那個竄過了牆頭的東西又從牆頭上竄了出來。
秦時瞳孔一縮,背後瞬間冒出冷汗——這東西就是奔著他來的,只不過他反應太快,才導致它失手。
這一次他看清楚了,這確實是一頭巨禽。
它的身高在兩米左右,渾身上下除了脖頸和翅尖是深灰色,其餘地方皆是淺灰色。身材壯碩,胸腹之間鼓鼓囊囊,像是吃的太飽,將肚子都撐起來了。兩隻鳥爪粗壯有力,張開的翅膀也充滿了逼人的力量感。一雙金色的圓眼,殺氣騰騰地盯著面前唯一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