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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計劃是趁亂要春花半條命,讓她下半輩子纏綿病榻。他們主子說這女子性情剛烈,可以言辭激她出來,想來月婆都是蓬頭垢面,他們乘機大鬧,說周家隨意派人推諉欠債不還,然後藉口要找真正的主子,和護院衝突趁亂向春花下手,以報改制之仇,可如今出來的確是冠袍嚴整的一品命婦。

    不知道的情況下‘無意’傷了春花,最多流放之刑。現在麼,在當朝一品夫人面前不恭,呵呵,那時犯上,動手?那是老太太上吊——嫌命長。

    春花穩穩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看院子裡雜七雜八一堆人。七八個彪形大漢,穿著半敞的粗布短打露出胸前肌肉虬結。四喜被捆的粽子一樣堵了嘴扔在地上,看見她在地上不停掙扎‘嗚嗚’叫,旁邊有一扇門板上邊躺著不知死活的周懷嬰,兩條腿以奇怪的姿勢擺著明顯打折了。

    為首大漢看春花直盯著周懷嬰,笑著打哈哈:“這老丈在我們賭館欠下八千兩銀子不還,兄弟們略微教訓下原打算扔到乞丐胡同,誰知道他卻說自己是夫人家長輩,這才上門討要。”

    說話間綠萼端出一把椅子,春花看著院子裡的大漢慢慢坐下一一吩咐:“建蘭拿老爺名刺和李冬去順天府,就說有人擅闖夫人府請他們派人保護。再有人死在院子裡,請派個老道的仵作過來。”  

    “是”建蘭屈膝,院裡的護衛李東也出來領命。

    “麥子去都察院找如意,讓老爺請位御醫來,就說可巧,王六和吳媽都不在的時候,老太爺被賭館人打折腿抬回來,然後有人死在咱們院子裡,讓御醫好好查查怎麼死的。”

    “是”麥子也領命而去。春花第一次切實體會到下人少的壞處,沒人可用她身邊現在連個撐場面的都沒,綠萼被她留下和奶娘一起照看初陽。

    領頭大漢看人分幾路出去,笑得有些尷尬,這和當初預料的完全不同。他踢踢裝死的同伴,擠出笑:“原是怕夫人不理會咱們,讓兄弟假裝下事情嚴重,夫人放心他結實著吶。”

    地上的‘死人’麻利的爬起來,,這事有些不受他們控制,原本是想攪亂,沒想到春花一身命服出來。不過能執行陰私命令的沒有傻子,他們立刻改變方針專一要錢。

    “夫人既然出來,就請把銀子結了吧。”

    春花挺直腰背坐在椅子上,剩下四個護院分列在她身後,春花不提銀子先問:“你們是庶民,見到一品命婦該什麼禮數?”  

    幾個大漢面面相覷,春花穩穩坐在上首並不著急,也不理會四喜‘嗚嗚’掙扎,她並不想知道周懷嬰怎麼中的圈套,這些彎彎繞的事情得周清貞處理。

    院子裡安靜下來,初夏的風微微拂過高大的青松銀杏,吹得春花滿頭珠翠輕輕晃動,春花坐著紋絲不動。

    幾個大漢看來看去,最後只能不甘願的一條腿,一條腿慢騰騰跪下磕頭:“小的們見過夫人。”

    春花靜靜的看著他們跪下不叫起,設圈套鬧事,這些人自然不夠格做主謀,可是做事罔顧良心也不是什麼好鳥,春花就是為難他們又怎麼樣?

    “夫人?”領頭的抬起頭詢問,春花閒閒看著不說話。那人發現這次的差事不好辦,點子太扎手,他臉上哈、哈、哈,乾笑,從懷裡掏出白紙黑字“夫人就算貴為當朝一品,也得欠帳還錢不是?”

    春花嗤笑:“本夫人有說欠帳不還嗎?只是數額巨大當然要等老爺回來做主,你們且等著。”

    五月的日頭從東天升到正中,明晃晃照在院子裡照的青石板泛亮。那些大漢額頭慢慢曬出汗珠,春花腰腿僵痛在廊下坐的筆直,任由院裡來來回回的風吹過,絕不肯弱一分氣勢。  

    周清貞在衙門裡處理積壓的卷宗,他如今是三品大員有自己單獨的公房,將近一月積累的各種條陳足有一尺多高。

    “老爺,夫人讓麥子帶話來。”如意臉色有些難看的進來稟告。

    周清貞從一堆案卷里抬頭,清明的眼神變得銳不可當:“府里出什麼事了?”

    如意低頭欠身:“夫人讓老爺請位御醫回去,還帶話說‘可巧,王六和吳媽都不在的時候,老太爺被賭館人打折腿抬回來,然後有人死在咱們院子裡,讓御醫好好查查怎麼死的’。”

    有人設套特意調走王六吳媽,看來很了解夫人府,而和他有仇有這能力的只能是宗室!周清貞穩穩坐著心思急轉,他要回家需得請假偏偏他的上司,右都御史一早被禮郡王召走了。

    禮、郡、王,周清貞把這三個字在心裡咀嚼一遍,猜測他的後手。你以為我會不顧一切沖回去,然後你們安排出什麼緊急事務,甚至人命關天治我一個玩忽職守?

    不得不說拉著右都御史閒扯的禮郡王,確實有這打算。周清貞能為劉春花金鑾殿告御狀,能為她御前抽朝臣,想必知道劉春花受傷命在旦夕,一定會不顧一切沖回去。那時候他安排的死士就會出現在都察院喊冤,然後撞死都察院門前石獅上以死明志。  

    一步一步他謀劃許久的連環計,定要周清貞夫妻不得好死,以報削爵之仇。

    可惜禮郡王沒想到春花一出手就穩住局面,連帶周清貞也不必失去理智回去相救。周清貞想通其中關竅,招來自己下手正四品右僉都御史一番安排,起身往御書房求見。

    很快天豐帝派出御醫隨周清貞一起回府,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周懷嬰斷腿,和檢查死人的事情,這位御醫最擅長的卻是婦科。

    周清貞策馬回來,就看見自己珍愛的姐姐儼然裝扮,威嚴不可欺的坐在廊下。

    “姐姐!”周清貞驚痛的從馬上翻下來,你這樣坐了多久?周清貞一剎那心痛到不能呼吸,他的姐姐才生產完十日,才十日!產婦不能梳頭,不能見風,否則就會留下永遠的病根,就算年輕時不顯老了也會受病痛折磨。

    他的姐姐、他的姐姐,他的寶貝姐姐,就這樣冠帶整齊的坐在廊下任風吹!那樣緊密的髮髻,那樣沉重的寶冠,他的姐姐頭皮該有多痛,肩腿腰會不會落下一生的毛病?周清貞恨不能仰天嘶吼。

    “阿貞回來了,這些交給你我進去歇歇。”身下惡露早就淋漓不堪,身上也是冷一陣熱一陣,春花確實有些疲累。  

    “我扶你進去。”周清貞漾出溫柔的笑意,似乎和往常沒有不同。

    沒人知道他此時心裡翻出的滔天怒火,他平生第一次很周懷嬰,恨不得他去死。

    周清貞扶著春花進屋笑的溫柔:“姐姐小心些,我幫你去冠戴。”

    春花偏頭笑著安慰:“我沒事就是坐了一會,鄉下女人生完孩子就能下地幹活,沒事。”春花抬手摸摸周清貞的臉龐,想讓他放寬心。

    姐姐的手從來沒有這樣冰冰涼過,周清貞面上微笑心在滴血,他的姐姐受寒了。

    “我知道,我還請了太醫給姐姐把脈,姐姐向來身子康健,好好保養不會有事。”周清貞小心的扶春花到炕上躺下,幫她去掉寶冠、博鬢、金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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