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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么鼻孔朝天得意:“我的消息什麼時候假過,看到沒最後邊那頂小轎是探花夫人。”
“哎呦,這就是傳說中義薄雲天的探花娘子?”
“可不是!”
人群開始議論春花種種過往,那些傳言口口相傳變得離奇動人,王青妹護著肚子悄悄退出人群,往家裡趕去。她顛沛流離幾千里,藉口在家裡被繼母不容在這裡落腳,她不想被人翻出做牢的過往。春花姐姐,你的好我會永遠記在心裡,只是就當我們從不相識。
春花,從帘子縫悄悄往外看,被人這樣敬仰圍觀感覺很神奇,她也看到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急匆匆背影,卻沒想到那是王青妹。
周清貞在萬縣府衙住了十日,檢查帳務錢糧過往案件等等。春花原以為巡按御史就像戲文里那樣,百姓攔轎喊冤青天大老爺明辨是非,誰知道這樣無聊。
這一日周清貞又從前衙回來,看姐姐無聊就給她講了一個案子。說是有一戶人家來告當地富紳強納民女為妾,結果傳來富戶和那女兒根本不是。是那女兒貌美被京里某個王爺家的小管事看中,於是那做爹娘的動了心思,想把女兒再賣次好價。
“怎麼有這樣的爹娘!”
“大堂上女兒不向爹娘說話,氣的那爹娘大罵生了個豬狗不如的東西。”周清貞神色淡然,春花看見周清貞神色,就知道他想起自己那糟心的爹:“阿貞,你有姐姐呢。”
“嗯”周清貞握住春花的手輕輕一吻“我有姐姐。”
春花以為巡按的差事就這樣平淡而過,結果他們離開萬縣,到通州時遇上滅門慘案:豪奴仗勢欺人奪人田產,放火燒房致一家七口只餘下一個婦人。
“大人,民婦一家死的好慘,大人為民婦做主啊。”乞丐似得髒污女子攔著路砰砰磕頭,這案子沒什麼好查的,但凡用派人去問問就知道來龍去脈。
“大人是慶王爺家的。”黑暗裡一個聲音沉穩緩和“請大人依法辦理。”說完話那身著夜行衣的男子,利落轉身消失不見,可周清貞知道那是張小乙。
回到驛站內院官舍的窗戶上耀著桔色暖光,還有春花秀麗的側影,周清貞靜靜看了一會撩袍進去:“姐姐,我回來了。”
“阿貞,果然是姓張的豪奴低價搶民田,強趕人出門不成放火燒屋?”春花看見周清貞回來,放下手裡的活計,拉著他到燈下坐著說話,還順手幫他倒了一杯清茶。
周清貞接過杯子輕抿一口,緩了緩:“是”
‘啪’春花一拍桌子橫眉立目:“王八蛋,抓起來砍了!”
“姐姐,那是慶王府的家奴”周清貞放下杯子神色淡然,燭光下竟然看不到一點氣惱。如果沒有春花被誣陷抓到牢里,周清貞還是知道是非曲直,可自從他的姐姐無辜受累,被關到暗無天日的地方……是非曲直有什麼意義。
春花義憤填膺:“別說是慶王府的家奴就是慶王爺本人,阿貞你也要秉公處理!”春花胳膊搭到桌上,側著身子明亮的眼睛直視周清貞“阿貞以前姐姐陪你一塊讀書,記得有句話叫‘在其位謀其政’你是巡按御史專門替民伸冤。”
周清貞垂目靜默不語。
春花急了:“阿貞,多慘啊,那嫂子說她家公婆、丈夫、小叔、小姑,還有她才三歲大的女兒,都被燒死了。阿貞……阿貞……”春花叫了幾遍猶豫半天才揭開那道傷疤“阿貞,當年如果有人能替你做主,替姐做主何至於……”
“姐姐!”周清貞一聲喝止,然後緩下來半晌才溫和開口“姐姐放心,我自然要秉公辦理。”
“阿貞,姐姐知道你會為難,慶王爺和皇上一個爺爺勢力大,可是咱總得做咱應該做的事,大不了到時候你回家姐姐養你,咱家有地有房有牲口日子好著吶。”
“姐姐想哪裡去了,陛下最重律例,這樣明目張胆燒殺搶掠自然不能饒過,更何況只是王府一個小小家奴,慶王爺是明理的人不會為難我。”周清貞站前來拍拍春花安慰,然後喚如意提熱水進來梳洗。
這一夜周清貞把春花攬在懷裡,借著月光一遍遍描摹姐姐睡容:安詳舒適。就這樣做姐姐想要的人吧:頂天立地是非分明,反正他本來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周清貞三年幾乎沒有還朝,他按聖旨巡查了京城方圓千里,斷冤案明冤獄,被天豐帝大加褒獎,三年時間從七品監察御史升為四品左僉都御史。而春花一直陪伴左右哪怕有孕生產也不曾遠離,皇帝賜封號‘貞’為四品夫人。
朝廷命婦眾多,但有皇帝親賜名號的卻寥寥無幾,天豐帝曾在朝會上金口褒獎:“若我朝官眷皆如貞夫人一般心淨眼明是非清晰,那我大虞吏治清明百姓安樂立時可得。”
天豐三十四年仲秋,皇帝宣召回正四品左僉都御史周清貞,對於天豐帝而言十年醞釀十年忍耐,十年過去他要再一次動刀。周清貞——天豐帝早就看好的磨礪的刀子要排上用場了。
“怡兒,叫聲‘外祖母’聽聽?’”搖搖晃晃的馬車裡春花抱著兩歲的女兒“外祖母可想怡兒了,怡兒想不想外祖母?”
“想”繼承了父母全部優點的小孩兒雪團般可愛,奶聲奶氣惹人愛憐,春花在女兒粉嫩的臉上‘叭’的親一下,小人兒立刻‘咯咯’笑著抱著母親回親。
周清貞隨著馬車搖晃,看春花其樂融融逗弄兩歲的小女兒怡兒,神情溫和眼裡卻是悲傷。
第74章 開刀
春花回京不過三五日接到一位意想不到的來客——望月, 將近四年過去望月依舊美麗,不過為了避免麻煩戴著輕紗帽。
“望月姐姐真的是你!”春花輕快的迎出院門滿臉喜色握住佳人玉手,才發現望月旁邊有一位長身玉立面容俊朗的男子,春花捏捏望月的手略帶好奇的問“望月姐姐,這位是?”
望月抽回自己的手貌似嫌棄:“還是這麼毛躁,連顛帶跑拉拉扯扯像什麼, ”然後眼角都沒給旁邊的男子“一個不相干的人不用理他。”
“望月夫君鄭長德見過夫人”那男子儀態上佳拱手為禮,絲毫不在意被嫌棄冷落。望月翻個白眼冷笑:“誰認你是夫君,有三媒六娉拜堂成親嗎?”
春花眨眨眼,看來有一出她不知道的大戲,望月那脾氣她還是知道的,要是真和這男子沒瓜葛, 早就把人甩到天邊去了。
“走、走、走好不容易到你門上, 不請我進去喝杯茶。”望月似乎不想再搭理鄭長德,拉著春花自己進周府。春花被動進門回頭看那男子,只見他雙手背後施施然跟著抬步:“娘子想要那些俗物有什麼難的, 只要娘子願意為夫這就辦齊。”
原來是個沒名分的癩子!春花不幹了拉住望月停下腳吩咐:“小乙攔住他, 想占我望月姐姐的便宜沒門!”張小乙二話不說攔住鄭長德, 鄭長德後退兩步苦笑:“夫人果然嫉惡如仇,不過在下確是望月夫君有婚書為證。”說著話就從懷裡掏出大紅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