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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周清貞撲到白敬文腳前“姐……春花只是……”只是什麼,只是一心護我,這話這會不能說“她只是……只是……”
小孩眼裡流下淚:“她只是……傻丫頭,求舅父不要跟她計較。”眼淚怎麼也止不住,一行行流下來。
“阿貞!阿貞……”那一巴掌沒有哭,可是跪在地上的小孩,讓春花淚水湧出眼眶“阿貞……都是姐姐害了你。”
外邊有村人時不時偷偷觀望,白舉人怒火過後也不想鬧得難看,讓阿旺駕著馬車把兩個小孩送回周府。
搖搖晃晃的馬車裡光線暗淡,兩個小小的孩子一個臉色紅腫,一個滿臉淚痕塵土,沖天辮沒了精神,嶄新的衣褲沾染了塵埃。
周府迎接他們的會是什麼?
第26章 罪責
“駕~”
馬車外阿旺響亮的聲音, 驚醒了惶恐發懵的倆姐弟,春花抬頭看向呆滯的周清貞:“阿貞別怕,回去以後姐姐把所有罪名都擔下來,大不了一頓板子趕走,你還要在周府過下去。”
周清貞怎麼也沒想到,最糟糕的不是他舅舅不帶他走, 而是舅舅送他回去把這事說穿。
小孩迷茫的眼睛無意識的轉向春花,在有些暗淡的車廂里看到姐姐紅腫的臉頰,愣了愣仿佛有一桶冰水從頭潑下‘刷拉拉’涼徹心扉,周清貞清醒過來。
“姐姐,我只有你了”馬車搖搖晃晃,小孩靠到春花懷裡抱著她的腰“回去後你別說話, 所有罪名我來擔, 在怎樣我也是周家少爺,總不能打死我。”
春花想要說什麼,卻被周清貞胳膊用里抱緊:“姐姐, 你聰明有注意, 該知道這樣是最好的……”
周清貞眼眶酸澀:“姐姐, 這世上我只有你,只有你肯拼盡氣力護著我,姐姐……”我不能離開你。
馬車在顛簸的土路上‘咣當咣當’, 車簾抖抖索索不時漏進一絲陽光, 掠過依偎在一起的姐弟。他們瘦小的身軀, 在昏暗裡隨著顛簸搖搖晃晃。
“姐姐, 答應我。”周清貞仰起淚痕和灰塵交縱的小臉,淚水沖刷過得眼睛在幽暗裡,閃出星星祈求和期盼。
春花心裡堵得很,她受不了委曲求全,可是小孩細瘦溫熱的身體,全部依賴在她懷裡。
“姐姐……”
半晌,春花回抱住小孩,抱得緊緊的,放心我會看著你長大。
周府每月十五和月底,都會聚在老夫人院裡一起用午飯,今天也不例外,吃完飯眾人移到大堂說閒話。
老夫人的屋子三正兩耳,是周府最高大開闊的屋舍。為著今天人多四下里都堆著冰山,桌上零散放著些冰碗果盤,有西瓜冰、綠豆冰、紅櫻桃、還有極稀罕的芒果冰。
周清玉端著芒果冰吃的不亦樂乎,黃氏不許多吃,周清玉端著碗躲到老夫人身後:“這裡奶奶最大,娘不疼我,奶奶心疼。”說完示威般挖了一勺到嘴裡,得意洋洋的看著他娘。
老夫人聽的高興,笑著把周清玉從身後拉到懷裡百般愛惜:“臭小子,倒是知道奶奶心疼你。”
“孫兒也心疼奶奶”周清玉一邊撒嬌一邊舀了一勺,送到老夫人嘴邊“芒果柔潤可口,奶奶也吃。”
黃氏看了連忙阻止:“可別,老夫人年齡大,不能吃寒涼的東西。”
旁邊坐的錢氏看似惋惜的摸著肚子說:“玉哥兒吃的真香讓人眼饞,可惜我和婆婆一樣不能吃寒涼的。”
“二嬸不用眼饞,等五弟出生後,想吃多少都有”周清玉快言快語的接話。
這話接到了錢氏的心裡,她心心念念拜佛求神就希望一舉得男,因此臉上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借玉哥兒吉言,真是五少爺二嬸給你封大紅包。”
“好啊,謝謝二嬸。”周清玉笑的見牙不見眼。
一家人和睦老夫人也高興:“芒果雖是稀罕物,咱們周府也不是吃不起,明個兒讓管事的去給你採買些回來,只是不能吃冰的。”
“謝謝婆婆”錢氏嬌笑著起來福禮。
一家人和樂融融,外邊忽然有小丫鬟通傳:“白舉人派下人把三少爺送回來了。”
和樂的氣氛一凝,錢氏姑侄相互一視有些疑惑:周清貞怎麼會和白舉人在一起?
阿旺跟著白舉人,見得從來都是捧著禮金上門求學的富戶,或者左鄰右舍的白丁,又或者是鄉下的村人,久而久之養成了一副目下無塵的毛病。
周府雖然是他沒見過的富豪,但到底也沒有一個進學的,因此鼻孔沖天對錢老夫人一通傳話,不外乎是錢氏不賢,周府圖有虛名之類,臨最後交代一句:
“那個丫頭粗野不知禮數,我們老爺交代趕緊換一個溫順知禮的。”說完向上一拱手仰著鼻孔來,仰著鼻孔去,對屋裡其他周府的大小主子視若無睹。
被一個粗魯的下人當面指責,錢老夫人一生也沒受過這樣的羞辱,氣的臉色發青,渾身顫抖的指著揚長而去的馬夫。
周清貞臉色煞白神情漠然的跪在地上,等待即將到來的厄運,春花握緊拳頭垂目跪在後邊。
到底礙著白舉人的身份,老夫人眼睜睜看著人走了,回過頭看到跪在地上的周清貞,眼裡能噴出火來。錢氏立刻哀哀婉婉的起來告罪:“都怪玲兒年輕又有身孕,一時委屈了三少爺讓周府蒙羞。”
老夫人氣呼呼的說:“這與你何干”說完轉向周清貞咬牙“不過和白家人一樣,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去叫刑房的人來”
“是”冬青領命,走過周清貞時腳步頓了頓,這次得脫層皮了。
黃氏走到老夫人身旁幫她順氣,溫和的說:“不過是小孩子一時氣性不知輕重,婆婆吃過的鹽比他吃過的米都多,何必跟他計較。”
聽到黃氏的話,錢氏捂嘴嬌笑一聲:“大嫂這話安的什麼心,三少爺是我們二房的長子,倘若養歪了我們二房將來靠誰?都知道我是後娘不好狠管,難的婆婆今日願意替我做主,大嫂巴巴的求情……”
“老大家的不必求情,我今日必要好好教他懂事”老夫人推開黃氏給自己順氣的手,還是氣怒不已“把這孽畜重責三十,扔到祠堂反省!”
三十!扔到祠堂!這是要周清貞的命嗎?春花渾身冰涼,她跪著膝行上前。原本一直漠然的周清貞看到春花要說話,連忙開口:“清貞一定牢記祖母教誨,在祠堂好好反省。”
姐姐,別出頭不會有任何用處,還會連累你。
不,主意是我出的,我不能看著你送死。
春花懇切向上稟報“老夫人,少爺一步踏錯是奴婢不能勸諫,都是奴婢的錯,奴婢願意替他受三十板子。只求老夫人念在他大病初癒的份上,饒過他這一回,少爺以後必不敢再犯。”
屋裡雖然清涼,可是擋不住老夫人心火旺盛,她揮退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丫鬟,對春花冷冷的說道:“放心你的板子也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