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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再吃”奪下周清貞的碗拉過他的手“奴婢到廚房要了點香油。”一邊說,一邊把端回來的小碗放到桌上,一隻手握著周清貞的左手攤平,另伸出食指在油碗裡蘸了點香油。
春花把小孩的手拉倒自己面前,低頭微微的吹吹,然後把香油輕輕的抹在周清貞的手掌上。
“我弟弟小時候磕了碰了,只要沒破皮我娘就會給他抹點香油,很快就能消腫。”
周清貞先瞄了一眼桌上的香油碗,只在碗底有點香油,小丫鬟去求人了吧。抬眼看向小丫鬟,只見她的垂下睫毛又長又翹,認真的給自己塗抹香油,神態里還有幾許心疼。
周清貞垂下眼帘看自己被握住的手掌,小丫鬟的食指沾著香油,一點點小心的滑過自己掌心,輕輕地像三月的春風,耳邊是小丫鬟切切的叮囑。
“你要聰明些別往人前去,免得人家看你不舒服,見人要有禮貌嘴甜些,總能多討些喜愛……”
周清貞靜默的看著自己手掌上,那根輕輕移動的手指,對小丫鬟的話恍若未聞。
第二天吃過早飯,春花被叫到二夫人屋裡,錢氏懶洋洋的坐在鏡台前,由著兩個大丫鬟伺候梳妝。
衝著四百文,春花認真的鞠了一躬:“二夫人好”
正拿著一根金釵在錢氏頭上比來比去的芍藥,噗嗤一聲笑了:“哪有這樣行禮的?薔薇你教教她。”
薔薇手裡舉著鏡子在錢氏腦後照,是另一個大丫鬟長得圓臉圓眼,看著有些富態。她笑著放下鏡子,走到春花身旁“你看,這樣道萬福”
只見她雙手疊於腰前,右手蓋左手手心向內,屈膝同時微微俯身。
春花笑嘻嘻的對她做了一個:“謝謝薔薇姐姐。”
“這丫頭嘴可真甜人也聰明,還是夫人會選人。”薔薇笑著走回錢氏身旁。
錢氏伸出手搭在芍藥胳膊上,懶懶的起身:“走吧,跟我去見見老夫人。”薔薇快走幾步掀起帘子,芍藥扶著錢氏徑直出去,春花猶豫了下跟在身後。
老夫人的院子在周府的中軸線上,是座三進的院子。兩邊抄手遊廊,廊下掛著些黃鶯畫眉之類,最奇妙的還有一隻黑鷯哥,有人過來便伸脖展翅的叫‘萬福、萬福’。
院子裡也是花木扶疏,穿過花廳還有一缸紅的、黑的、金的大肚泡眼魚,那魚的尾巴跟一把輕紗似得拖在身後。
春花算是開了眼界,那些色彩艷麗的畫廊雕棟,在太陽下折射光芒的琉璃瓦。簡直就像神仙住的地方,將來一定要跟娘說說,讓娘也聽著樂呵樂呵。
等進了老夫人的屋子,錢氏一改懶洋洋的樣子,一臉俏麗的笑容:“兒媳給婆婆請安”
春花也老實的跟在最後行禮,不過老夫人的屋子也讓春花大開眼界。一個五十多歲的清瘦老太太,一打眼兒好像要給人挑刺似得。周圍圍了一圈年輕漂亮的姑娘,又坐的又站的,春花猜測應該是周府的小姐和小姐們的丫鬟。
“你倒是天天來的早”老夫人擺擺手,錢氏站起來走到老夫人身後,替她按摩太陽穴:“婆婆昨晚睡得可好?大嫂每日要處理家事,自然忙碌些難免來晚。”
“你倒是好心替她說話,我讓你幫她理家……”
錢氏進來後,屋子裡那麼多人再沒有別人說話。春花不知道為什麼叫自己過來,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四百文……四百文,家裡翻身就指望這個了。
“婆婆你看”錢氏笑著一指春花“難的這丫頭命火旺,兒媳把她派給三少爺做丫鬟。咱們周府是積善人家,前邊那麼多出事的,兒媳也不好虧待她。就破例讓她做了大丫鬟,還從自己的份例里每月多撥了些銀錢。”
老夫人撩了春花一眼皮兒,春花連忙走出來跪下磕頭:“給老夫人請安”
春花在來的路上聽薔薇說過,每個房裡的大丫鬟都要過老夫人的眼,一般老夫人都會叮囑幾句給些賞錢,得眼緣的多給些否則少給些。
春花悄咪咪的等著自己的賞錢,一來就有錢拿,這活實在不錯。
“以後用心伺候少爺”老夫人慢條斯理的說道。
“是”春花應的清脆,給多少錢呢?我一定會把你孫子服侍的好好的。
“行了,下去吧”老夫人一副倦怠的樣子。
啊,錢呢?春花心裡奇怪,不過很規矩的又磕了頭起身退下。走出院子沒有拿到一文賞錢,春花有些遺憾的回頭看看,耳朵聽到院裡傳來的低聲議論。
“三少爺他娘,不過是府里大把銀子買回來的,算什麼啊……”
春花不等聽完急匆匆走了,她雖然小,卻是七八歲就能,一個人幾十里地賺錢的女孩,做事從來都有一桿秤:她來周府是為了賺錢,如今有機會就要牢牢把住。
周清貞的屋子用木隔斷做了一個小套間,套間裡只有一座炕一個衣櫃。套間外就是正屋,對門靠牆一張八仙桌兩把靠背椅,春花每次都把飯擺在這裡。一邊窗下書桌椅子,另一邊靠著套間是臉盆架。
春花昨天跟周清貞說了,今天給他收拾屋子,因此春花一回來就忙碌起來,先把周清貞的髒衣服,都拿出去洗——洗衣房她可不敢指望,都給泡壞了。她還琢磨怎麼開口,把泡在那裡的衣服要回來。
春花把衣服端到花園東南角的水井旁,這兩天打水都在這裡。
劉嬤嬤遠遠的端著衣服過來,就看見昨天認識的春花在井邊z。她的腳步頓了頓,猶豫了下看看四周,這一片算是僻靜處並沒有人在。
劉嬤嬤捏了捏盆沿,向春花走過去。
第8章 大丫頭的職能
“劉嬤嬤也來洗衣裳”察覺到有人來,春花轉頭去看然後立刻漾起笑臉,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洗衣盆往旁邊挪挪。
劉嬤嬤有些僵硬的放下自己的木盆:“春花給三少爺洗衣裳呢?”
“是啊”春花笑的一片明媚,然後又收起笑容,有些憂慮的問道“是不是少爺的衣裳一定要送去漿洗院?”
“主子們的褒衣都是自己院裡的丫鬟洗,其它的看個人,都行。”劉嬤嬤一邊說,一邊有些氣喘的蹲下。人老了腰腿發硬,再加上發胖,蹲下去有些艱難。
春花站起來,把自己坐的石頭推過來:“劉嬤嬤坐這個,我剛從旁邊搬來的。”
老婦人也沒客氣,一屁股坐下:“哪裡搬來的哪裡搬去,要不然管事知道了會罰的。”
“謝謝嬤嬤提點”春花笑眯眯的蹲下繼續搓洗。
劉嬤嬤把自己的皂莢遞給春花一個:“等月初領了香胰子、肥皂團,你就有東西洗衣服了……還有澡豆……就不知道能發到你們手上不。”
“早豆是什麼豆?”春花把皂莢砸爛泡到水盆里,手上不閒嘴裡也沒停“吃的?”
劉嬤嬤笑了“真是鄉下丫頭,澡豆是主子們洗澡用的,豆粉一樣的東西,洗了人身上又香又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