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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望月恢復閒閒的模樣“青妹扛住了,保住清白只剩半條命扔到地字號。”
春花變得焦急:“那怎麼?”
青妹在牢里苦苦的等,苦苦的盼,她什麼都不怕就怕她娘日子過不好,結果兩個月後青妹等來她娘痛哭責備。
侯繼德傷了腿和命根子,更是天天不出門就拿青妹娘作踐,讓她的日子越發過不下去。
“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就是再嫁也沒嫌拖累賣了你,你就這樣報答我,讓我連個指靠都沒有。”
青妹趴在欄杆上看著枯瘦的娘,還有她身上的斑斑傷痕,終於崩潰的大哭:“我養你……娘……我養你……”
然後青妹開始了‘生意’每月掙錢養她娘,甚至那個侯繼德。
就這樣?就為這!
不然呢,望月戲謔看向春花,還想說什麼,春花已經怒火騰騰出了屋子。
“王青妹!”
“姐姐找我,可是有好人介紹給我。”王青妹繼續怪異的笑彎眼,似乎看不懂臉色。
春花快步走到王青妹身邊,院子裡的女犯都來了精神,慢慢往這邊看熱鬧。在院門處閒坐的幾個禁婆互相拿眼睛示意,其中一個起身去找牢頭。
春花沒在意別人,眼睛直直看著王青妹:“你就為那麼個爛娘糟蹋自己!”
王青妹嬉笑的臉色變冷:“不許你那樣說我娘!你知道什麼,你知道我娘養我有多不容易?”
“我呸,不是爛貨是什麼?生下護不住就別生,難不成是你求她生的?”春花被氣的太狠,變成安樂村的霸王花。
“你說,是你求她生的你?”
王青妹臉色刷的慘白嘴唇囁囁諾諾:
“我沒求過……”早知道要過這樣的日子,她寧願沒來人世這一趟。
春花冷笑:“這生兒育女就好比種莊稼,一棵苗要小心翼翼養大,它才能回報莊稼人。你娘呢?你爹明明留有房子田地,她守不住家產,護不了你長大,竟然還拿你的賣肉錢用,她算什么娘,就是個爛貨。”
“族裡人說,我家是絕戶必得收回去。”王青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辯解,和她同房,關係一直不對付剛還嘲笑她的夏蓮輕蔑的笑道。
“什麼絕戶,你不姓王不能招贅?”
“我娘膽小他們太兇……”
春花打斷王青妹無力的辯解:“我娘一條腿不好使,我家沒有一分田,我娘就算日夜織布也不會讓我們姐弟餓死。”
“你原本有房有地,就是你那爛娘給敗光了。我告訴你,你也不用替誰辯解,這事擱我身上,誰敢搶,我就敢放火燒房燒地。”
“你那算什么娘?軟弱、自私、沒心,只會苛刻自己姑娘,我只問你如果是你,你能拿你女兒的賣肉錢吃吃喝喝!”
“我不能……不能,不能!”王青妹先是惶恐,然後越說越用力,她的頭使勁搖,怎麼能,怎麼能吃得下去,怎麼能伸手去接那錢!
一個個夜晚被人當畜生一樣對待,一個一個胖的、瘦的、老的、丑的、變態的,在身上發泄,王青妹崩潰的哭泣。
“我不能,我寧死也不能……”誰家娘能狠下這樣的心。
被叫來的鄭牢頭晃手晃腳看了一場戲,見沒什麼事兒又吊兒郎當走了。
這一夜王青妹沒出去做生意,躺在鋪上呆呆的想心事,夏蓮回來時冷嗤一聲。
“大半夜不睡有什麼可想的,劉春花那話沒錯你娘就是個爛貨。她要真是性子軟,過繼不是辦法?”
“嘖嘖,女兒的賣肉錢也能接到手上花,天底下可沒幾個能這麼狠心的,也好意思說性子軟?”夏蓮累了一晚上懶得多說,自己打哈欠睡了。
王青妹一個人在夜裡睜了一晚上眼,第二天花錢買禁婆放她出去,在天字六號外興奮的喊叫“春花姐姐我想通了!”
“想通什麼?”春花穿著款式老舊的醬色衣褲走出來。
“我想通了我沒求她生我,她卻把我生下來讓我吃盡苦頭。我不欠她什麼,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給她一個銅子兒。”
“想通就好,以後別糟蹋自己了。”春花慢慢露出高興的笑。
“不,我還要繼續做生意。”王青妹瞅著春花,嘴角臉上露出一點小得意的笑。
春花眨眨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周清貞接過如意手裡的學籃,溫和的說:“我這裡不用伺候,你退下早點歇息。”
“是”如意已經知道少爺的習慣,恭敬行禮後回自己的下人房。
等如意走遠了,周清貞才轉身進自己的屋子。
這是一間小小的單人屋,和春花當日的小屋大小差不多,加上周清貞特意布置,一進去會恍然一陣錯當小院的東屋。
先用手愛戀的摸了摸桌面周清貞才把學籃放上去,然後去窗下洗手淨面慢慢的擦拭,等收拾乾淨去炕櫃裡拿出姐姐的衫裙,放到姐姐那邊桌上。
周清貞把學籃里的東西一一取出來,溫和默語:“姐姐今天先生講《中庸》第一卷,用的朱先生的批註,我覺得……”
做完今天的課業,周清貞又微笑的面對那件衫裙:“姐姐下月初五是你十七歲芳辰,你想要什麼禮物?”
……
“嗯,到時候我送給姐姐。”
周清貞剪掉桕燭過長的燭心,拿出一本比較少見的書冊開始抄寫。
三更的梆子‘梆、梆、梆’的響,周清貞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和手指,把抄好東西仔細收拾好,脫去外衫,從炕櫃裡拿出春花舊褒衣抱在懷裡。
拉開姐姐的被子蓋好,周清貞親了一下褒衣,再把它完完全全收到被子裡抱好。
“姐姐要乖,小心著涼。”
第48章 禮物
“既然想通了, 為什麼還要糟蹋自己?”春花忍著怒火問道。
王青妹慘笑低頭,腳尖在地上踢了一下:“我已經這樣了還能指望什麼,不如趁現在掙些銀子將來出去遠走他鄉,以後或者找個不嫌棄的老實人嫁了,或者收個孩子養老總是條出路。”
才十五歲的少女本該是明媚嬌妍的年紀……可王青妹身上只有被催熟的畸形。稚嫩來不及長大,像是被醃製過青菜, 綠色還在只是暗淡衰敗讓人無能為力。
春花心裡沉甸甸看著眼前的女孩兒,有什麼法子能幫到她?
“青妹這話算得上通透,你還有兩年就能出去,手裡沒有銀子,難不成你要再回侯繼德家,還是出去做暗門子?”
望月不知什麼時候, 站在房檐下聽她們說話。
春花一瞬間湧起很多話反駁‘出去可以給人做工’……一個坐過牢的姑娘, 不會有人願意僱傭。
‘可以嫁人’青妹做過那種生意誰會要。春花也是常年在縣裡掙錢的人,當鋪、藥房、書局,見得人不少也懂人情世故, 王青妹這樣能嫁的不外乎, 老、殘、窮、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