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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春花連忙低頭,胡亂夾了幾根豆芽塞到嘴裡。真丟人,雖然她沒有望月手頭寬裕,可阿貞每月也給她五百文零用。
好不容易吃完飯,春花急匆匆把碗筷收拾好,拉住要出去轉的望月:“姐姐,我……”
“劉春花,你家人來看你了!”春花的聲音被屋外鄭禁婆的大嗓門打斷。
春花只交代一句:“望月姐姐,等我回來有事請教。”
春花再次跟著鄭禁婆回到院子時,手裡挎著一個大包袱,院子裡放風的女囚沒有不羨慕的,這麼多人只有春花,一個月好幾撥人來探望。
“春花姐姐,誰送這麼多東西?”
王青妹自從被春花點醒,對春花比任何人都多了一份親近依賴,這會兒看見春花,就好像看到主人的小奶狗顛兒顛兒跑過來。
春花笑笑:“我爹娘送來的冬衣。”
王青妹眼裡瞬間浮起淚花,羨慕的說:“春花姐姐好有福氣,下輩子我做你妹妹好不好,我也想要這樣的爹娘。”
……春花無語,不知道為什麼,她雖然同情願意幫王青妹,可心裡總對這個姑娘有三分戒備。
鄭禁婆沖天翻了個白眼:“前世不修才有這輩子造業,你這輩子先好好做人再說下輩子,別跟人劉春花比,不過一個散生不但爹娘來看,昨天周少爺就花錢給訂了長壽麵。”
王青妹越發的羨慕,不過她也很開心:“原來今天姐姐生辰,祝姐姐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說完還特意福了福。
“青妹客氣,我屋裡還有事兒,下次聊。”春花客套一聲,還了半禮轉身離開。
留在原地的王青妹一個人咬唇想了想,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終於回到屋裡,望月早已散完步,倚在桌上看曲譜。春花頓了下把包袱里兩身棉衣收拾好,又撿著紅棗蘋果,洗了些放到桌上。
“你爹娘買給你的?”望月隨手捏了一個紅棗‘咔擦’咬掉一半“又脆又甜。”
春花多了兩分開心抱怨道:“我娘總拿我當孩子,不光這些還買了水晶餅,瓜子,酥糖,栗子。”
“南瓜子還是西瓜子?”望月多了點興趣。
“南瓜子,我娘不讓我吃西瓜子怕磕著牙。”
“巧了,有些日子沒吃怪想的,抓把過來磨磨牙。”
春花二話不說捧了一把過來散到桌上,望月放棄棗子,捏了幾顆到手裡‘咔嚓咔擦’,春花撿一顆酥糖含在嘴裡。
望月連嗑好幾顆瓜子,才停下手問:“你遇到什麼為難事兒?”
今天春花生日,望月原不打算提煩惱的事兒,可是對面的傻姑娘嘴裡含著糖都能憂心忡忡,讓人實在於心不忍。
酥糖老在一邊甜的膩人,春花把糖撥到另一邊猶豫再三,還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合適,不過她是個爽利姑娘,索性把那封信和肚兜給望月看。
望月看到那個大紅肚兜就發笑,等展開發現盤起來的綠蛇,還拿水蔥般的手指點了點調笑:“你家小少爺真有情趣,比你有意思。”
蛇性本淫,這肚兜可是有求歡的意思呢,只不過望月相信春花絕不會懂。望月不知道,周清貞也不懂,他只是本能的一眼看中這個。
展開信也沒別的什麼,看到最後一行望月輕輕笑了笑:“這也沒什麼,不過是花叢浪子慣常調笑。”
恐怕這位小少爺千帆歷盡,拿傻丫頭當樂子呢,望月意興闌珊的撇開信,閒閒捏起幾顆瓜子。
春花臉上浮起急色,忍不住起身隔著桌子向望月那邊探去:“阿貞怎麼可能是花叢浪子,他從來規規矩矩乖巧懂事。”
望月眉眼越發淡淡,整個人看起來懶懶的:“你才伺候他幾天,就知道?豈不知‘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的身上慢慢罩出寒涼之氣。
春花沒發現望月異樣,只焦急的說:“我當然知道,他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怎麼能不知道!”
“你拉扯大的?”
“是!”春花從十歲進周府遇到周清貞開始一點點回憶,最後憂慮的總結:“他剛八歲我就和他天天在一起,他怎麼可能是花叢浪子!明明那麼乖……”
望月瞄一眼紅肚兜又轉頭凝神看信,過了半晌她才點點信紙輕輕嘆息道:“是變得不正常了。”
春花擔心成真呆呆坐回床鋪“阿貞他怎麼了?”
“他在不安,在惶恐。”
春花抬眼看望月。
“我不明白他怎麼肯讓你頂罪進來?”
春花傻傻的開口:“我跟他說,他不聽話我就不要他了……”
望月不可思議的看著春花:“你怎麼能這麼跟他說?”
“我不想他前程被毀,他那麼聰明勤奮,那麼懂事乖巧。”
望月皺眉責備的看著春花,平了一會氣才說:“你知道,你這樣對他有多殘忍?”
春花愕然傻呆呆看著望月。
“那個周府從來對他冷漠無視,好不容易有點資本又被徹底放棄,對他來說周府已經不是他的家他的責任。周家放棄他,他也放棄周家從此相忘於江湖,未嘗不是一種灑脫……”
“可……”春花想插話,被望月不留情的打斷。
“在他徹底變成孤身一人的時候,他一直喜歡依賴的姐姐,卻威脅要他聽話,否則就不要他了……”
春花聽得心裡劇痛:“我不是真的不要他,我……”
“我知道你是為他好,他也不會不明白,可你卻給他心裡插了一把刀。男人有時候會孩子氣,你想想一個八歲男孩失去自己唯一的親人庇護,會怎麼樣?”
春花慢慢垂下頭,會害怕,會哭,會想盡一切辦法找回那個人。
望月又瞄了眼那條綠油油盤踞起來的蛇,心裡有了另外的感悟:“他現在最想的大概是把你關起來,藏起來,再也不讓任何人找到你搶走你。”
春花喉頭哽痛,忍不住爬到桌上痛哭,阿貞好可憐。
往望月卻沒有安慰春花,只是繼續問道:“你們確定情侶關係時,你說了什麼?”
春花抬起淚痕縱橫的臉:“沒說什麼,他說給了我家一千兩銀子,以後我就是他的了。”
“然後?”
然後……春花抽噎了一下,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他就抱著我……親了一下。”
“再然後?”
“沒了,羞都羞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來的。”
望月點點頭,把所有事情都對起來了,她肯定的說:“所以你們確定關係後,你從沒表態……”
“他說以後我是他的,我沒反對……”
“你就說,你有沒有明確告訴過他,你喜歡他?”望月不耐煩的敲敲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