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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身邊現在只有孫姨娘伺候,孫姨娘是新人還有六弟要照看怕難以周全。芍藥姐姐伺候多年最了解父親喜憎,不若調出來繼續伺候父親。”
芍藥的手顫抖了一下心砰砰跳,可多年後宅生活讓她掩飾的很好,只是低眉順眼立在一邊。
老夫人疑惑的打量周清貞,怎麼會突然關心老二房裡事?這父子兩可沒什麼情分。
周清貞苦笑一下,討饒的向老夫人揖手:“祖母真是火眼金睛……孫兒只是不忍心四妹妹,也跟芍藥姐姐一起關在院裡。”
四小姐周順意是芍藥的女兒,如今不過十個月大。
老夫人恍然明了,心裡對周清貞又滿意了幾分,記得關心弟、妹是好事。
“難為你有心既如此,就讓芍藥去伺候你父親……”老夫人又想了想“升做姨娘吧,咱們府里的小姐也不好出身太低。”
錢氏這輩子沒有出來的指望,不如在老二身邊放兩個姨娘左右服侍也好。
“多謝老夫人恩典”芍藥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一個頭。
錢老夫人揮揮手,又對周清貞指指一側的紫煙:“這丫頭眉眼溫順,你也不小了。”
周清貞站起來恭敬揖手,懇切的說:“祖母賞賜原沒有推辭的道理,只是孫兒心裡記得祖父殷殷囑託,定要光耀周氏門楣。”
“沒有小成之前孫兒萬不敢分心,辜負祖母一番心意,孫兒惶恐。”
“也罷,你記得老太爺的話最好。”
“是,孫兒告退。”
“去吧,對了,如意你還是領著,大家少爺沒有書童像什麼話。”
“是”
周清貞肯聽自己的話,老夫人心裡多幾分滿意泰然,她撿起佛珠閉眼繼續捻動,卻不知這一切都在周清貞的謀算中。
“多謝三少爺救奴婢出火海。”無人處芍藥恭敬的行禮道謝。
“這是你應得的。”周清貞語氣淡淡,這個‘應得’兩人心知肚明“四妹妹是個有福氣的,杜姨娘用心照看。”
杜是芍藥的本姓。
芍藥心裡一動小心試探:“四小姐有少爺這樣的哥哥,自然是有福氣的。”
“庇護弟、妹是做兄長的職責,只是家裡不光弟妹還有父親祖母,出門在外難免讓人常常掛心。”周清貞還是淡淡的神情。
芍藥心裡鬆口氣,臉上帶出笑容:“少爺一片孝心,就是我們做奴婢的也感動。少爺放心,奴婢一定多加留意。”自己的女兒以後就指望三少爺了。
大夫人拿出五百銀子不是不心疼,但只要一想到錢氏這輩子不能出來在她眼前蹦躂,心裡就暢快不已,再說錢氏也被搜了五百銀子。
哈哈哈,想當年錢氏進來不過一百壓箱銀,這下算是乾乾淨淨了,大夫人簡直越想越開心。
她坐在上首胳膊搭在桌上,和顏悅色的對周清貞說:“如意是大伯母挑了又挑的,機靈有眼色只管放心用,名字是順著你二哥的吉祥取的,要是不喜歡你再改一個。”
“勞大伯母費心如意很好,只是侄兒想問問給既然給了侄兒用,他算是大房還是二房的?”
大夫人楞了一下,比起以往的淡然有禮,周清貞現在更顯得溫和恭順,可是總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
擱以前周清貞絕不會這樣討人,雖然神態溫和,可是一雙眼睛卻不像以前一樣寧靜清澈,就像……就像……
大夫人想了又想才想到,就像是一潭深不可測靜水,看似平靜卻危險能吞噬人命。
大夫人心裡一滯抬眼仔細去看,卻發現原來不過自己眼花,周清貞的雙眼正清澈寧靜的看著自己。
“給了你當然就是二房的”大夫人笑著吩咐“把如意的身契給三少爺取來。”
周清貞懷裡揣著千兩銀票,領著如意坐馬車來到安樂村劉家門口,馬車停穩後如意先跳下車放好腳凳,伸出胳膊想扶三少爺下來,卻不想被周清貞避過。
除了姐姐,周清貞沒法再接受別人靠近。
走進院子的時候,恰巧碰到來退婚的陳家兄嫂和陳傳糧出來,陳傳糧腳下頓了頓,擦肩而過是在周清貞身邊低語。
“今年府試我也去了,她明明曉得卻忘得一乾二淨,發榜時只找到你就欣喜若狂的跑了,我在她不遠的地方,喊她她都聽不到。”
陳傳糧略微苦澀的笑了下,當時他被好幾個相識的學子嘲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誰知道那是他的未婚妻。
“你喜歡她吧。”雖然是問話卻用肯定的語氣,周清貞看春花時眼裡專注騙不了人。
“她為你身陷囹圄,你最好別辜負她。”
對外所有人都以為是春花那番說辭:她嫉恨五少爺搶了三少爺的光,才下魘鎮之術。
自己怎麼對姐姐不需要一個外人來評價,周清貞眉目不動,目光直視屋裡的劉老四夫妻走了進去。
陳傳糧回想起春花的身影搖搖頭,也好,何苦娶一個心有所屬的媳婦,那姑娘眼裡除了少爺,哪還有別人的位子。
周清貞進屋先淡淡掃了一眼春花爹,如意見機請劉老四出去。
春花娘看到周清貞,滿心怨恨一屁股坐下不搭理他。
周清貞並不介意,從懷裡掏出一沓銀票放到桌上,淡淡開口:“一千兩銀子,你當做我的聘禮也好,姐姐的賣身錢也好,從此以後姐姐的前途再和劉家沒有干係。”
“姐拿了你的錢,就當把自己賣給你了……”
周清貞回想起那一年送給春花四十兩銀子時,春花說的話,嘴角勾起一點溫暖的笑:姐姐,我真的拿錢來買你了,從今往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
“聘禮?呵呵三少爺真會說笑話,你要娶‘犯婦’你爹娘能願意,你要帶著我家閨女私奔?奔者為妾!你還嫌沒糟踐夠我姑娘?”
春花娘恨得咬牙切齒雙目通紅,陳傳糧多好的後生,今年還過了府試再差一步就是秀才。
他的姐姐怎麼能一生背著‘犯婦’的名頭?可周清貞並不想跟別人說自己的打算,他只是來知會一聲,他的姐姐只能屬於他一個人。
該給的給了該說的說了,周清貞點點頭轉身出屋。
“周清貞,你到底什麼意思?我告訴你,我家姑娘絕不會隨你拿捏。”春花娘站起來,憤怒的撿起銀票甩到周清貞背上
“做你娘的春秋夢!”
銀票在身邊飄散,周清貞腳下頓了頓,想到不過一夜就頭髮半白的春花娘,到底有了點人的情感。
他轉身把銀票一張張撿起來,再次放到春花娘手邊,低頭低語:“嬸嬸,我總會帶姐姐走,你要真心捨不得就留著這些,到時候跟咱們一起走……”
停頓半晌“……看我們的孩子將來金榜題名……”
‘金榜題名’?春花娘愕然看著周清貞離去的背影。
春花被鄭牢頭交給一個王姓禁婆,他像是一身骨頭提不起勁兒,面上油滑不知想到什麼輕蔑冷笑:“關到人字七號,把李金秀提出來塞到地字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