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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幾個‘新家丁’聽到動靜急忙衝進來, 張小乙一見情形也被那密密麻麻的蛇,搞出一身雞皮:“少夫人不要驚慌請回屋,小的們這就處理。”
後院不知什麼地方跑出幾個陌生人,二話不說上去和前院的人一起捉蛇。春花抱著怡兒退到廊下,小孩嚇壞了緊緊抱著母親的脖子藏起來。
“怡兒不怕娘親在呢,那些東西叫蛇, 怡兒只是沒見過罷了。”當年春花在崖下挖蠍子, 不知見過多少回,雖然也噁心恐懼但不至於被嚇到失聲尖叫。春花逼迫自己冷冷的看那些扭動的蛇,她決不會被這些東西嚇到。
麥子總算勉強鎮定下來, 忍著哆嗦走到春花身旁:“少夫人身子不適, 還是讓奴婢來抱孫小姐。”春花在怡兒臉上親了一下, 神態平和安慰女兒:“怡兒和麥姨去屋裡玩,娘親來收拾這些蛇好不好?”
“好”小人兒委屈噠噠,翹翹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癟著小嘴朝麥子伸出胳膊。
麥子抱好怡兒有些猶豫的勸說:“少夫人, 你……”春花的情形她心裡隱約有點影子“少夫人也回屋裡歇著吧, 這些事小乙哥會處置好。”
“我沒事你帶好怡兒就行。”春花的性子向來說一不二, 麥子嘴巴張張合合欲言又止,最後只能臉色擔憂抱怡兒回屋。春花則一直冷冷的站在廊下,看院裡七八個認識不認識的男人捉蛇。
忽然春花盯著蛇堆眼睛一眯,開口吩咐:“蛇堆里有封信小乙撿過來。”
張小乙將手裡的蛇扔進麻袋順著春花的目光轉頭,發現在那堆摔爛的皮肉下露出棕黃色一角信封,他走過去把那些裂皮爛肉劃拉到一邊撿起那封信:“這東西實在腌臢,它的主人也心思陰毒,小的拿去扔了。”
“拿來我看看。”春花臉色冷凝,她倒要看看那些貪心不足的人有什麼說的。很簡單的一封信,威脅春花勸說周清貞辭官歸鄉可保一生平安,否則他們一家只有死路一條。
春花看了冷笑一聲吩咐張小乙:“把捉住的蛇拿去南菜館賣錢,給大夥買些好酒好肉改善伙食。”
……暗衛們齊齊一滯他們算是經過事的,卻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女子……把人家威脅她的東西拿去賣錢……英雄厲害!
經過這件事張小乙把春花家左鄰右舍,派人梳理一遍,把春花家更是圍得水桶一般。京城裡多了很多錦衣華服之人,這些人言笑晏晏見面稱兄道弟呼祖喚孫,和百姓們不一樣,他們個個長得皮光水滑神態天生高人一等。
這些人來京里並不把周清貞當一回事,只是飲宴聚會,共同利益當前宗室們摒棄平日的齷齪矛盾,頻頻聚會擰成強大勢力。他們自信能滅掉皇帝上一次起事,也能滅掉這一次,畢竟這牽連著宗室數萬人利益,而皇上能把這數萬人如何?更何況他們另有底氣。
外邊風起雲湧,京城的天空濃雲密布,望月和鄭長德再一次上門。
“望月姐姐,我這裡如今是是非之地,姐姐走了就走了何苦再回來?”春花苦笑著把望月引入正堂。望月渾不把春花的話放到心上,在桌邊坐下隨意嗆聲:“我嫌棄客棧沒你這裡舒服,不行?”
“行,當然行,只要姐姐不害怕。”
“我怕什麼,我就來看看熱鬧,看你這貞夫人什麼時候人頭落地。”
“……望月姐姐!”春花被嗆得跺腳。
望月白了春花一眼:“那麼大聲做什麼我又沒聾,你個傻子知道為啥你家少爺,還沒被皇帝砍頭不?”
春花心裡一突,試探開口:“望月姐姐是知道什麼了?”
“再有五日昭親王就要進京,昭親王知道嗎?”
春花看著望月懵懂搖頭。
“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敢支持你家少爺上本?知道如今皇帝是怎麼登基的?”望月真是恨鐵不成鋼,忍著怒火給春花講解“當年先帝忽然駕崩留下三子,長子十三嫡子四歲朝堂中爭論不休,要麼立嫡要麼立長。”
“這位昭親王是先皇同胞弟弟,他帶領宗親和先閣老陳元堂力排眾議,擁立非嫡非長的貴妃之子當今聖上為皇。可以說皇上之所以是皇上,全靠他這親叔叔使力。”
春花沉默了會忽然抬頭,上身側向望月眼帶希翼:“既然這樣老王爺一定會支持皇上吧?”
“呵”望月給氣笑了,想什麼好事呢“上次就是這位王爺領著宗室逼迫皇帝殺了鄭大人,這一次皇上又來這一出,老頭被宗室埋怨被子孫怨懟差點氣死,揚言要讓皇上立下永世不提改制之事,否則定當血濺金鑾殿,以贖自己當年擁立之罪。”
春花的心蕩到谷底,愣愣跌坐回椅子上。
“這下好了吧,就等著過幾日給你家少爺收屍吧,你個傻子!”望月實在是氣的心肝疼,當時百般勸說都勸不動這個死心眼,這下好了吧,滿京城的王族就等著老王爺來發力。
春花默然坐著發呆,望月又看得心疼,這或許就是緣分吧。她喜歡春花心底澄澈,是非黑白在春花眼裡都是清清楚楚的,不管做什麼事春花總有自己的原則。不像她生來就在污糟的地方,見得都是人間醜惡嘴臉。
“好了,你也別怕,我別的本事沒有,跟鄭長德聯手救你和怡兒離開京城還能做得到。”望月起來走到春花身邊,拉起她的手“你去收拾些緊要細軟,咱們夜裡走。”
春花抽回自己的手笑笑:“謝謝望月姐姐我要留下陪阿貞,如果真有那一天,姐姐幫我把怡兒照顧好,安全送到我爹娘手裡就好……”春花忽然想起她爹娘,已經不知道被皇帝送去那裡,又改口“要是找不到我爹娘,就麻煩望月姐姐和姐夫幫我撫養怡兒。”
“你不在乎我出身青樓?”望月玩味的看向春花,她可記得春花最看不上女牢里做皮肉生意的。
“出身在哪裡又不是望月姐姐選的,姐姐心裡並不是齷齪人我信姐姐。”
望月心裡百味陳雜,初入女牢為了不被牢頭獄卒,和樊縣那些官員欺辱,委身當時鹿鳴知府……自己真的不齷齪嗎?
望月在周宅住下春花不走她就陪著春花,希望到最後一刻能救她一命。怡兒不知大人間正在煎熬生死事,只是家裡多了一位美人姨姨,和舉高高的叔叔很開心‘咯咯咯’笑的銀鈴般脆響。
屋裡望月聽到孩子快樂無憂的笑聲,把話本放到圓桌上,另一邊春花神色專注低頭給周清貞縫製棉袍。
“你怎麼忍心丟下這么小的女兒?”
“什麼?”春花停下針線抬頭看向望月,眼裡有些迷茫。
“為了和你不相干的人,讓周清貞去送死值嗎?”
春花吐口氣總算明白了,她笑笑:“望月姐姐,這道理簡單的很,帳在哪裡擺著呢大虞再不改制,那些王爺越來越多咋養得起?”
“那就等到了那一天再說,反正輪不到你拿自家試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