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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村春花家,蘇王氏坐在正屋和春花娘說話:“吳真人,真那麼說?”
春花娘有些嘆氣:“可不是,說我家丫頭是個有福氣的,就是一定要溫順嫻淑,將來才能夫妻和美。”
說完她又向院子裡看了看壓低聲音,靠近蘇王氏低聲說的:“吳真人後來還特意避過人跟我說……”
這樣神秘,蘇王氏忍不住也側過耳朵,就聽春花娘在她耳邊悄聲說的:“說我家春花將來第一胎是男孩,將來是做官的命,說我家丫頭有誥命夫人的相貌。”
說完兩個婦人都把身子往後退了退,相互看著彼此的震驚。
春花娘常年守著家,只聽說過吳二嬸娘家弟弟,是個道士會算卦、相面、看風水還挺厲害。
蘇王氏卻不一樣,她走街串巷見過世面,知道這吳真人的本事。據說原來鄰縣,有一家富戶三代單傳的獨子,生不出孩子,就是請這吳真人去收拾了家宅,然後第二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
不過這吳真人很神,再多錢財都不留全舍了出去,說什麼“從天地來,到天地去,萬物都有定數。”
春花娘聽完蘇王氏的話,驚訝不已:“這樣厲害?”
“可不,說起來我見過多少丫頭,春花那相貌,不說數一數二那也是拔尖的,人又利索能幹,要是調好性子,將來……”
春花娘接著蘇王氏的話說:“將來再有一份不差的嫁妝,找一戶門風清正家底殷實的嫁過去,說不得我閨女就能應了吳真人的話。”
兩個婦人說完都笑了起來:“現在想那些也是沒影,那丫頭的性子還得慢慢教。”
她們兩個只想著吳真人的話,卻不知道吳真人掩下的惋惜,和話里的另一層意思。
不過這會不等她們多想,有人找上門來了。村里豆腐坊的張馬氏,領著自己一雙兒女找上門:“劉老四家的!你家瘋女子打了我家玉娟,今天你非得給我個說辭不可!”
第4章 周府
收拾馬家姐弟對春花來說不費吹灰之力,不過是甩開馬玉娟,對著馬銀寶吼一聲‘滾’,姐弟兩就哭天抹地的跑了。
春花一邊給順子把衣服拉平,一邊問他:“他們兩幹嘛欺負你?”
劉順一手一個肉包子左一口右一口,本來就寬短的胖臉越發鼓出兩個腮幫子,顯得一張臉只有寬的沒有豎的:“嗚……嗚,我在路上等你回來,一個人沒意思就跑到村塾看他們有沒有在玩,嗚……”
‘嗚嗚’的聲音不是劉順哭了,是嘴裡塞的太滿說不清話。
春花伸出食指,輕輕的戳戳弟弟鼓起來的腮幫子,覺得自家弟弟吃東西最乖:“慢點吃,別噎著。”
這包子雖然要三文錢一個,可是分量十足一個有春花的伸開的巴掌大。這會雖然涼了但是大個的肉餡,吃的劉順滿口香越發狼吞虎咽。
弟弟吃的香,春花覺得心滿意足,她笑著摸摸順子的頭髮,聽她弟弟繼續含混不清的說話。
“我去的時候他們在玩,嗚……嗚,我就過去想跟他們一起玩……嗚,他們說我不是學堂的不跟我玩,趕我走……”
春花抿抿嘴,眼神暗了暗。
劉順又給嘴裡塞了一大口肉包子,嗚嗚呀呀的說:“我就走到這裡等你,結果馬銀寶和他姐下學後,過來教訓我……嗚,說我癩□□想吃天鵝肉。”
馬玉娟家裡有豆腐作坊,她爹和她爺爺常年挑著豆腐沿村叫賣,是安樂村里比較有錢的,因此馬玉娟和她弟弟一起上學堂讀書。
春花心裡也很想讀書識字,可是聽她娘的意思是順子都不打算送去。春花很快收拾好一閃而過的暗淡,拉著她弟往家裡去。
馬玉娟是個小性子,張嬸又一向鼻孔朝天不大瞧得起窮人家,怕是會找她娘的麻煩,春花得趕緊回去幫她娘。
春花跟劉順還沒到家,就聽到院裡傳來馬張氏拿捏過得嗓子,尖細刺耳:“我說劉老四家的,也關好你家丫頭,瘋子似的見人就咬。我家玉娟識文斷字知書達理,不過碰到一起你家丫頭就眼紅的欺負她。”
“呵”
春花在門外聽到她娘冷笑一聲,說道:“就你家娃是好東西,滿村裡的丫頭小子,怎麼不見我家春花欺負別人?”
蘇王氏也在旁邊搭話:“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春花那閨女我還是知道的,這位小嫂子還是回家好好問問你家孩子咋回事。”
馬張氏瞧不起春花家,可蘇王氏她是知曉的,認識不知多少大戶富戶,人面廣的很,如今聽人家開口心裡就有些猶豫。
春花拉著劉順走進院子朗聲道:“張嬸,你說你家馬玉娟識文斷字知書達理,那她和馬銀寶兩個欺負順子一個算怎麼回事?”
“我哪裡是欺負他?不過告訴他不是學堂的,不要到學堂,那是他配去的地方?”馬玉娟躲在她娘身後,伸出頭辯解。
“誰說我家順子不配去?他不過是先去熟悉熟悉,等過兩年大了就去讀書。”這念頭春花在路上來回思量過,家裡供不起順子讀書她想辦法,將來順子還可以再教她。
多好,出一份錢,兩個人都能不當睜眼瞎。
“再說,學堂沒有先生管?要你操心。”
‘咸吃蘿蔔淡操心’春花雖沒說這句話,但是那神情已經把這句話糊了馬玉娟一臉。
馬張氏思量自己一路風風火火,拉著兩個孩子在村里揚言找劉老四家算帳。如今要是灰溜溜回去,難免被村里人笑話,可要是鬧得太兇,只怕傷了跟蘇王氏的和氣。
想了一會,馬張氏盯著春花娘放話:“我家孩子是細瓷瓶,碰不起你家的粗瓦罐。我看你們以後也別來我家,想吃豆腐趕緊上別地兒尋摸。”
“呵”春花娘覺得玉娟娘簡直有病,孩子間打打鬧鬧至於嗎?還不是欺負自家窮。
“你放心,死了你這張屠夫,我也不吃帶毛豬。”誰離誰還不活了!
馬張氏拽著兒女風風火火的來,走的時候卻是一對兒女跟在身後,滿肚子憋火:什麼叫‘死了張屠夫’咒誰呢!
馬張氏走了蘇王氏也走了,春花從柜子里抱出自己的小陶罐:“娘,這罐子裡有三吊多錢,明年咱們也送順子去讀書。”
春花娘原本心裡有些火氣,再三叮囑要有女孩的樣子,不許上樹下河不許打架,結果還是沒點溫順的樣子。
可是看著春花抱著陶罐,春花娘只覺得心裡有點發酸。三吊錢有一吊是閨女這兩年,手勤腳勤掙來的,還有兩吊是春花今年開春,捨命救了蘇王氏長孫,人家給的謝禮。
這丫頭上樹掏鳥窩,下河捉泥鰍都是為了順子嘴饞,跟人打架多半是為了別人嘲笑她這做娘的。春花娘收拾好情緒,皺著眉開口:“說了這些都是你將來的嫁妝,你自個收好。順子讀什麼書?念上兩三年還不是種地,種上兩年全忘光了跟沒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