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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小少爺給你送什麼了?”望月輕輕按住琴弦,側身調笑的看著春花。
春花手裡一封信和一個小小扁扁的布包,針腳別彆扭扭的整齊,是周清貞親手封制。
“明天我生辰,阿貞送我的生辰禮物。”春花臉上有點點羞澀,更多的是開心,如意說這份禮物是少爺抄書賺錢買的。
“打開看看,你家小少爺的送什麼。”
“好啊,不過看樣子大概是絲帕。”絲帕也好,都是阿貞的心意。春花開開心心找望月借了一根針慢慢挑開線頭,布包打開裡邊露出鮮紅的顏色。
“阿貞怎麼選這顏色的帕子,怎麼用啊……”一邊抱怨,一邊提起那塊大紅綢子,春花臉色瞬間爆紅,連忙把那東西團成一團,塞到懷裡。
看清的望月抑制不住笑軟在琴桌:“哎呦,哈哈哈,哈哈哈,這位小少爺可真有情趣,哈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別笑了!”春花羞惱的過來捂望月嘴。
望月仰著柔軟的腰身向後折:“不好笑,真不好笑……哈哈哈”主要是春花猜錯了,拿出來給人看太好笑。
望月笑的淚花點點終於停下來,她一邊拿帕子沾淚花,一邊說:“明天你生辰,我給你彈首曲子祝壽。”
春花心裡一動:“怎麼從不見望月姐姐吹蕭?”
望月搭在琴弦上的手一頓:“你想聽蕭?”
“沒聽過。”
望月停了一會笑道:“也好,許久沒有吹奏。”
玉白素手執烏管伊人靜立,一首《平湖秋月》流暢婉轉飄出女牢。
真好聽,和琴的感覺完全不同,春花只聽出清新明快。
一牆之隔的鄭牢頭,正歪歪扭扭一手支著下巴,一腳踏在坐的條凳上喝酒吃肉,聽到蕭聲原本一臉不在乎的表情慢慢冷凝。
這看似輕快明麗的蕭聲里,多少悲愴,多少不甘,多少憤恨。他不想聽不願想,可是蕭聲源源不斷纏繞在四周,讓人無處可逃。
鄭牢頭忽然一臉狠色取下牆上皮鞭,想去打散這蕭聲,只是拉著門閂的手半天不動,最後落魄的丟下鞭子,走到桌邊趴下,把臉全藏在胳膊里一動不動。
晚上春花背對望月躺下,悄悄展開周清貞的信。
姐姐見字如面:
我在這裡一切都好,書院先生博學多才,同窗有愛和氣……
……姐姐喜歡我選的肚兜嗎,穿它過生辰好嗎,就好像我秘密貼在姐姐身上,一步不離陪你過生辰。
想你
春花看完信心情變得沉重,阿貞自來懂事乖巧,怎麼會變得這麼……
望月從書上抬頭,看一眼還在輾轉的春花問:“怎麼了,你家小少爺寫了什麼讓你睡不著。”
春花咬唇想了半晌,轉過身問:“望月姐姐,男孩送……是不是不正常?”信的內容春花實在無法說出口。
“為這事兒?不用擔心,青年男女私下送些體己很正常,春心萌動都這樣。”望月閒閒的翻了一頁,繼續看她的話本。
這答案不能安撫春花,她憂心的轉身面向牆壁,春心萌動是這樣的?為什麼覺得阿貞有些不對勁?她養大的小孩明明很乖巧溫順,為什麼變得這麼……這麼……春花找不出形容詞。
周清貞躺在暗夜裡想著自己送的紅綢肚兜,大紅綢上盤著一條綠油油吐著血紅信子的蛇。
好想變成那條蛇變得粗壯有力,用長長的身體纏住姐姐,冰涼的鱗片在姐姐白膩的肌膚上擦過。
黑夜裡的喘息聲越來越重,少年為自己的想像激動不已,要把姐姐緊緊纏住,緊緊……緊緊……再也不分開。
清涼的秋夜春花皺著眉頭入夢:阿貞到底正常不正常,為什麼總有些擔心。
第49章 回音
春花帶著憂心入眠, 很少有夢的她這一晚淨做些光怪陸離的夢。
一會是阿貞穿著白色褒衣,身上被刀扎的鮮血直流;一會阿貞被妖怪吞了在妖怪腸胃裡掙扎;一晃神又是阿貞魂魄,被黑白無常用鐵鏈捆著拖進黑暗。
‘姐姐……姐姐……姐姐救我……’
“阿貞!”春花滿頭汗,大喊著直坐起來左右亂看“阿貞,阿貞!”
“做噩夢了?”隔壁鋪望月被吵醒,轉過來朦朦朧朧開口。
春花驚魂未定心砰砰跳, 聲音里還帶著恐慌:“我夢見阿貞被黑白無常抓走了。”
“哦,那是你最近神怪話本看多了,又過于思念造成的,沒事再睡會。”模模糊糊勸完,望月翻了個身繼續睡。
春花臉頰淌下冰涼的驚汗,捏緊被子回想夢裡一個個真實的畫面, 真的是自己太想阿貞了?心砰砰亂跳驚恐還沒完全褪去, 憂慮又浮上心頭。
送那樣的東西,說那樣的話真不像阿貞……阿貞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春花枯坐半天直到秋夜的清涼浸透肌膚,才打了個寒顫慢慢拉著被子悉悉索索躺下。
男孩兒春心萌動會變得這麼不一樣?睡了一覺春花才想到那個形容詞——淫邪, 就是淫邪。
春花再也睡不著仰面看向漆黑屋頂, 她自己也不過是情竇初開, 實在不知道周清貞這樣到底對不對。
東方第一縷曙光照亮窗戶,春花聽到望月起床穿衣疊被的聲音,也跟著起來滿腹心事的慢騰騰收拾。
望月把自己收拾利索甚至梳好髮髻, 春花的被子還攤在床上, 她還一手捏著被角對床發呆, 連禁婆來送水都沒發現。
望月挑挑眉就著溫涼的井水淨面, 然後給春花擰了一條濕帕子:“給你擦擦醒神。”
遞到面前的濕帕子讓春花楞了一下,才回過神:“多謝望月姐姐。”接過來擦擦臉果然清醒許多,春花索性去自己盆里洗了臉,快手快腳疊被梳頭掃地抹桌。
收拾完閒下來,春花看到望月把腳搭在櫃頂,臉側在腿上練功。這是望月天天要做的,春花看著看著又陷入自己的心思。
阿貞這樣到底對不對?他以前不是這樣子的,難道動了心就變得……下流……
望月壓完腿下過腰,發現春花還在出神,一雙眼睛木木的。
“這是怎麼了,想什麼呢,還想你家小少爺?”望月戲謔的笑問。
“望月姐姐,你說……”春花回過神連忙剎住話頭,那樣私密的話怎麼好跟人說,她尷尬的笑笑“沒什麼。”
春花轉過身,胳膊搭在桌上以手托腮繼續煩惱,她越想心越亂,總覺得周清貞這樣不對勁,尤其昨晚做了那些噩夢,都是周清貞受傷。
早飯照例兩個雪白饅頭,一碟素菜一碗小米粥,望月多了一例金包銀——雞蛋炒豆腐,是她昨晚加錢預定的。
春花一邊心不在焉的吃早飯,一邊看著望月思量要不要請教她。
望月會錯意把金包銀的碟子推到桌子中央:“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