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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下去確實比白粥更舒服,感覺像久旱逢雨,五臟六腑說不出的滋潤,周清貞接過碗自己咕嚕咕嚕喝。
當夜幕降臨時周清貞也沒有要吐的跡象,春花舒口氣,隔著衣裳把熱乎乎的麩皮包放在周清貞肚臍上。
“蠟燭沒了,你也早點睡,姐守著等麩皮晾了,姐再走。”
“姐姐身上也有傷,早點去睡吧,我自己等麩皮晾了拿下來就好。”
春花摸摸周清貞的頭:“姐沒事,一點紅傷過兩天就好,睡吧。”
“姐姐……”
春花笑笑:“聽話好好養病,早點好了去學堂,姐等你將來考狀元。”
第21章 奔頭
考狀元春花也就隨口一說沒真指望,可周清貞那麼聰明考秀才總成吧。考上秀才官家就有米銀,還能開館收學生,一輩子也能吃口輕省飯。
想通這一節,因為周懷嬰而滿肚子火氣的春花,又活力滿滿,人活著就怕沒奔頭。聽了她的謀算,一向活的壓抑的周清貞也多了些明媚。
“姐姐我讀書很不錯的,只是繼母來後但凡我得點先生誇讚,就會被她尋著由頭罰到祠堂,我才藏起來。”
春花想不通,周清貞將來出息,跟著沾光的難道不是二夫人?
其實錢氏想法很簡單,她總會有自己的兒子,當然不能讓前房兒子擋著自己兒子的光,周清貞再好還能跟自己一條心?她可沒替人做嫁的好心腸。
周清貞有了奔頭,再加上春花細心照看,不過六七日,就像一顆乾枯的小樹苗煥發出生機。這一天早上,他終於換上春花娘做的新衣裳,準備去學堂。
毽子樣的沖天辮扎著一根新的紅頭繩,因為消瘦而顯得寬鬆的衣褲嶄嶄新,看起來多了幾分涼爽,總體看著挺精神。
春花給周清貞正正肩頭的衣裳,叮囑他:“到學堂要用心讀書,不要喝涼茶,等課間到茶房喝熱水。”
“嗯”乖乖點頭,站的端端正正讓姐姐給自己收拾,也沒忘認真囑咐“姐姐也要用心練字,晚上我考你。”
春花笑眯眯撥了撥他的沖天辮:“好,去吧。”
送走小孩,春花迎著朝陽深深吸口氣,滿臉開心:太好了,阿貞能求學自己能學字,將來自己就是秀才公的姐姐!
美美的挽起袖子春花開始大掃除,周清貞病了這十來天,她幾乎寸步不離的圍著他轉,今天要好好清掃一番,把霉病氣都掃出去。
“娘問女花童~~一更什麼蟲~~”
“你不對娘講來~~為娘怎知情~~”
輕快的小調從小院裡傳出,春花拿著抹布里里外外的拭擦,滿身幹勁。
“女孩兒說媽呀~~女孩兒說娘呀~~你不嫌囉嗦,聽娃給你學(咿呀餵~~)”
桌子、椅子、衣櫃、窗棱,角角落落都不放過。盆里的水很快變髒,春花放下抹布去花園拎水,出了小院她收起輕鬆愉快的笑容,小調也不再唱,免得惹一些人不開心。
轆轤‘咯吱吱’的轉,木桶一點點沉入潮濕清涼得井裡,暗沉沉只有水面泛出一方圓圓的亮光。
“春花來提水啊”劉嬤嬤也提了木桶來。
春花止住轆轤的轉動,笑著回頭:“嬤嬤也提水。”
劉嬤嬤上次救了周清貞,春花特別感念她,遇到哪一天是甜軟的點心,便趁著夜色沒人時給她送去;這幾天周清貞早晚都喝春花熬的麵糊糊,廚房熬得補湯之類,春花也給老人送過幾次。
因此劉嬤嬤特別喜歡春花這丫頭,小小年紀勤快能幹、嘴又甜,還長了一顆善心。只是因為三少爺在府里的尷尬,這兩人在外遇到有人時從不打招呼,可巧井台這裡很少人來。
劉嬤嬤提著裙子快走幾步:“放下嬤嬤來,井邊是好玩的?”
春花笑眯眯的退在一邊,看劉嬤嬤輕輕擺擺井繩,然後一圈一圈搖起轆轤:“我今早看到三少爺從花園過去,病好了?”
“嗯,去學堂了,就是腸胃弱得慢慢調養,我打算給他熬三個月面糊糊養胃。”
“哦……”劉嬤嬤嘴裡沉沉的應著,面容有些猶豫還想再說什麼,水桶絞上來了。
劉嬤嬤拉上水桶,春花笑眯眯接過來說:“嬤嬤這水打的剛好半桶不多不少。”
最近春花難得這麼輕省,劉嬤嬤咽下想說的事,改口:“嬤嬤一會端盆衣裳來洗,你多來幾趟,嬤嬤給你攪水。”
“謝謝嬤嬤”春花笑的明媚燦爛,,誰看見都能心情好起來。
收拾完屋子,好好洗了一個熱水澡,還美滋滋用了澡豆,春花香噴噴渾身舒泰,坐到窗下書桌上練字。
開始用功前春花想,哪天有空給院子裡栽兩棵柿子樹,長大了能晾衣裳還能結柿子。
六月的驕陽把乾淨整潔的小院,照的亮堂堂。日子就要這樣有盼頭,人才能越活越精神。
中午周清貞回來,看著臉色不太好,人也有些低沉:“姐姐,我回來了。”
春花摸摸他起了一點小汗的額頭,關切的問:“是不是太累了?”
周清貞彎起沉沉的嘴角笑笑:“是有一點。”
“趕緊洗洗,姐特意給你燒的溫水。待會吃完飯好好睡個午覺,學業也不在這一天兩天,別太逼自個,啊?”春花圍著周清貞轉悠。
“嗯。”
日子平穩的過了四五日,這天早上春花去廚院拿早點時,碰到二夫人院裡那個上次傳話的小丫頭,現在春花知道這個和她一般大的女孩叫墜兒。
春花去的時候,墜兒正和另一個取早點的小丫頭,張姨娘院裡的紅兒說話,看到春花進來,墜兒完全沒有向大丫頭行禮的意思,沖天一個白眼兒。
“可憐夫人頭手孩子,遭了這麼大的罪躺了大半月,今兒個才能出來轉轉。”
紅兒瞥了剛進門的春花好幾眼,偷笑應道:“是啊。”
春花根本不在乎兩個小丫頭的言語,只是二夫人出來了,春花覺得心裡有些不安。今天中午要去接周清貞下學,錢氏如果出什麼么蛾子,她好歹能頂一頂。
“春花姐姐,你怎麼來了?”剛出課室就看見院門口的姐姐,周清貞眼睛裡多了些明亮。
春花笑著給先出來的周清遠行禮:“大少爺萬福”
然後是旁邊的周清玉:“二少爺萬福”
“免了”周清貞早看到,在陽光下十分明亮的小丫頭。明明只是普通的鵝黃衫兒、竹綠褲,偏偏她穿著分外顯眼,可能是因為羊角辮上的紅頭繩很亮眼吧。
“免了”周清玉說的可有可無,可臉上明顯有些不自在,左顧右盼就是不看春花。
春花明了的挑眉,一雙丹鳳眼意有所指的瞄向周清玉身後——二十板子。
周清玉顯然也明白那意思,脫了褲子打的。他的臉瞬間燒的通紅,有些窘迫的說道:“大哥三弟,我先走了。”說完火燒屁股般的跑了,伺候的吉祥給剩下兩位少爺行禮後,急匆匆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