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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爹,兒子的零花錢也看得上?春花驚奇張嘴。
春花還在驚訝,廂房的帘子被薔薇掀開:“春花,夫人叫你過去一趟。”
還是上次那間內室,嬌艷的牡丹依舊開的正盛,錢氏一身錦繡斜依在貴妃榻上,笑出幾分和氣的模樣。
“上次為著家裡規矩罰你,實在是不得已……”錢氏一邊說,一邊對旁邊伺候的芍藥抬抬手。
芍藥從袖裡掏出一副銀燈籠耳墜,走到春花面前拉起她的手,笑著拍到春花手裡:“看你耳朵一向光禿禿,夫人特意賞你的。”
錢氏和氣的笑容里透出點不耐,卻又按下緩緩說道:“這對耳墜雖是銀質,卻是實心的,是我小時候的心愛物件。賞了你,以後還要一心護著主子,不能讓大房欺負了去。”
第13章 爹娘
春花估摸手裡的分量,沉沉的,怎麼也值二三百錢。不過……當我是傻子麼,讓我跟大房對上,你好在後邊撿便宜?哎呦,世上就你一個聰明人兒。
“夫人抬舉奴婢伺候少爺,奴婢一定全心全意,不給夫人抹黑。”
春花看著很誠懇,錢氏從心裡露出笑容,到底是鄉下丫頭沒心眼。
周清貞中午下學回來,一邊聽春花笑嘻嘻說錢氏的事,一邊查看桌上領回來的東西。他的布料沒有再被錢氏換成她嫁妝里那些,其他東西也都七七八八的在。
最後他撿起一個一寸多高的小瓷罐給春花:“這裡邊是澡豆,沐浴後舒適還有香味,不過我不喜歡這個香味,給你。”
春花疑惑的接過來,打開塞子聞聞,確實有一股幽幽清香:“挺好聞的。”
“喜歡就拿去用,也用不了幾次,咱們縮著頭不給她做捅大房的刀子,怕是以後就領不回來這麼多份例。”
春花又聞了聞瓷罐里清幽的香味,笑眯眯的毫不在意:“只要不少咱們吃穿,和我的工錢就成”
“對了這些布料怎麼辦?”
周清貞走去窗下洗手,春花早就打好清涼的井水在黃銅盆里。慢慢的挽起袖子,細瘦的手指摁到水裡一片沁涼,每個被曬的燥熱的毛孔都舒服的嘆息。
“等,等針線房來量尺寸。”嘩啦嘩啦的水聲,周清貞仔細的洗乾淨每根手指。
春花把新領的香胰子給周清貞拿過來:“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個還是留著洗澡用……”周清貞在毛巾上擦乾手,頓了一下說“再過些日子,咱們的衣裳不能再送去漿洗房。”
春花倒不在乎洗幾件衣裳,只是有些好奇:“現在漿洗房歸二夫人管,你的衣裳在哪裡出了事,豈不是她的責任?”
“如果他們弄壞我的衣裳,然後說是我頑劣……大概我又要去祠堂跪著反省。”而且為了懲罰他的‘頑劣’,不會補給新衣裳,三伏天還得穿春秋袷衣湊合。
春花心裡馬上浮起一堆,周清貞被撕壞的衣裳,這也太過分了吧。
周清貞走回桌邊坐下端起茶碗,裡邊是清香的苦蕎茶入口溫涼。小丫鬟照顧人很細心,比府里大部分人都仔細。
春花也走到桌邊,把桌上的布料收起來,準備放到柜子里:“等多久能來?”
“先老夫人院裡,再是大伯母,然後錢氏那裡,還有有頭有臉的管事……”周清貞在心裡默算了下“大概半個多月,做出來差不多就七月多了。”
“那穿不了多長時間就到秋天了,還有你的鞋都緊腳了。”
周清貞沉下眉頭,每天早上穿鞋他都擔心會把鞋撐破,可能怎麼辦呢?韓信微末時,也曾受□□之辱,他還是要百忍成金。
小小的屋子靜下來,春花皺眉思量了一下,忽然眉眼舒展笑眯眯的說“咱們不指望針線房穿衣裳!”
這兩天春花把小院裡零零碎碎的破爛都收起來,什麼用舊的布巾,一身周清貞快要穿不上的舊袷衣。
原來的下人也是夠狠,周清貞從小到大的所有衣裳,統統被捲走了,就連去年冬天的棉衣也沒放過。
周清貞看著春花忙碌的拆洗晾曬,還把這兩天的點心都留下來。雖然心裡疑惑卻並沒有發問,他相信自己的小丫鬟。
不過不用解釋,五月初五端午節這天,周清貞看著春花領進小院的三口人心裡便有些明了:春花家裡人來了。
一家人穿著漿洗的挺括的粗麻衣裳,雖然粗陋卻沒有補丁。春花長得有幾分像她爹,不過春花爹眉梢眼角稍微往下耷,一看就知道是個溫善的老實人。
“這就是三少爺,三少爺人很好,每天的點心都留給我……”
“姐、姐,我也要吃點心。”劉順一聽點心急的直流口水,胖乎乎的手直拽春花的衣襟。
春花娘連忙給周清貞福了福:“鄉下孩子沒教養,三少爺別見怪。”
周清貞拱拱手和氣的說:“孩子還小,嬸嬸不必介意。”
看看人大戶家的少爺,不過比順子大一歲多點還沒娘教,照樣文質彬彬。春花娘心裡感嘆,又想起春花說讓順子去讀書的事兒,讀點書到底不一樣。
春花讓爹娘坐到自己屋裡,手腳麻利的到了幾大碗苦蕎茶。太陽下幾十里路,茶碗實在不經喝,然後幾樣點心擺到桌上。順子歡呼一聲兩手齊上,一張嘴塞的滿滿,春花娘拍了順子一腦勺:“這孩子!餓死鬼投胎。”
春花先給劉老四拿了一塊:“爹,你也嘗嘗,好吃呢。”
“哎、哎”閨女這日子看著真不差,劉老四放下心,臉上堆起憨厚和藹的笑容。
“娘,你也嘗嘗。”春花又拿了一塊笑眯眯餵到她娘嘴邊。
“你吃,娘不貪零嘴。”
春花趴在她娘懷裡撒嬌:“我天天吃早就膩味了,娘吃。”她一邊說,一邊把點心舉在她娘嘴邊。
春花娘笑著張嘴吃了,然後點點頭:“味道比鎮上賣的還強些。”
“姐、姐我也要呆在這裡天天吃點心。”順子一邊舔指頭上的渣滓,一邊急切的說。
“跟你爹呆著去”春花娘教訓完兒子,轉過頭“花兒,娘聽你蘇嬸說,大丫頭要給少爺值夜……”
“娘,不用擔心我跟少爺說好的,我盡心伺候他,但是他貼身的事得自己做,我將來還要清清白白嫁人呢。”
春花娘還是憂慮,現在小無所謂可這一年一年,孤男寡女住在一個院怎麼說得清?
“娘~”春花靠在她娘懷裡蹭了蹭“一個月四百文一年就是五吊錢,比我爹還強些。咱們緊吧點一年差不多能置下一畝地,過上五六年家裡能有七八畝地。娘,那時候咱家就能翻過身。”
家裡要是有七八畝地,老四也不必去給人做長工,順子將來也能說個差不多的姑娘,可就是委屈了自己閨女。
春花娘抬手摸摸自己閨女的頭,有些心疼。
“娘”春花笑的燦爛無比“咱們家最後兩年的進帳都給我做嫁妝,娘不用心疼,我都打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