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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嬌不理會周長安的目光,坐的坦坦蕩蕩:“我喜歡他的字,灑脫不輕狂自有筋骨。程先生說人如其字,我想他的性情應該不錯。”這只是很小的原因,周玉嬌沒有說真正的原因。
以她三哥的眼力和才華能肯定胡雅卿的聰明學識,那學識肯定錯不了:以她三嫂的為人能肯定胡雅卿的為人,那他為人一定不錯。不過周玉嬌不願意說這些原因,自己選的自己負責,何必讓別人擔責任。
“你才多大?”
“甘羅十二能拜相,玉嬌今年也過了十二歲,蒙兄嫂養育程先生教導,玉嬌心中也有成算。”周玉嬌本來就比較外向,再加上下意識模仿春花,這段話說的大大方方。
春花帶著探究的神態瞥了周玉嬌一眼,又掀開帘子往外看。胡雅卿剛賣了一幅字,和人拱手告別,面容坦然笑容客氣不見諂媚,待客人走後將一小串錢放入袖袋,神色自若沒有年輕人的窘迫。
真不錯,不過十八歲的讀書人能做到這一點。春花放下帘子問周玉嬌:“你要自己去見他,不用我派人和他說?”
三嫂總說三哥溫善寬和,其實她自己才是心底良善,周玉嬌臉上漾出笑容:“不用,我去跟他說幾句話,看看能不能說到一起。”
這考慮挺老道,春花點點頭,周玉嬌彎腰拎著裙子輕快的從馬車上下去。胡雅卿早就注意到一輛馬車在路邊停了許久,這會兒從車上下來一個衣著鮮艷十二三歲小姑娘,淺笑著走過來。只看行走舉止就知道受過良好的教育,是大家女孩兒。
“見過胡公子。”周玉嬌並沒有屈膝只是微微欠身。
胡雅卿挑一邊眉毛,沒有多看周玉嬌,而是抬頭打量街道那邊的馬車,恰好和掀開帘子的春花打了一個對眼。春花看胡雅卿挑眉似乎對自己身份有所猜測,直接回一個禮貌的三分微笑。
胡雅卿見那車裡女子笑容客氣,卻毫不迴避自己,反倒是他自己不能直視其鋒芒。胡雅卿低頭看眼前女孩兒大概有了幾分把握,他心裡鬆口氣,還好比人傳言的要高些,最起碼看起來像十三歲而不是十歲女童。
“見過周三姑娘。”胡雅卿客氣抱拳。
周玉嬌直起身多了幾分調皮的笑容:“胡公子猜錯了,我是周家四姑娘,是庶女。”
春花一直把車簾半掀,看胡雅卿和四姑娘似乎還算說的來,而且似乎四姑娘還占了點上風。街上人來人往,一高一矮兩個人倒是自成天地,過了一會兒春花看見周玉嬌屈膝,胡雅卿拱手欠身回禮,然後周玉嬌轉身回到這邊。
“三嫂我和他說好了,等三姐定了親,他們家就請媒人上門。”
這也太麻利了,春花遏制不住又想起自己小時候,為啥那麼不開竅,她有些猶豫:“這麼快,不和杜姨娘商量?”
周玉嬌坐穩理好裙子低頭:“有擔當,有學識,論起來如果不是三哥在朝為官,我一個二房庶女,那裡配的上人家。”
“走到哪裡說哪裡話,你三哥就是當朝三品大員。”
“我三嫂還是一品夫人呢!”周玉嬌忽然抬頭燦爛一笑,然後收斂神色“我看中的他字畫裡的風骨舒朗,也看中他不自怨自艾,能坦然擔起家裡的擔子。我不求什麼恩愛,只求他一生不負我。”
這樣明確的目標,春花倒是有些讚賞周玉嬌,知道自己所求挺好。對照這個想來周長安也挺好,知道自己要什麼。
春花轉頭對一直靜坐不語的周長安和藹開口:“四姑娘這樣很好,知道求什麼不求什麼,將來不後悔就好。你選馮家也沒什麼不好,終歸是你想要的只是有得必有失,你將來也別後悔。”
周長安難的坦然一回:“三妹妹看中他人品,願一生相守不負;我看中馮家名聲富貴,願做人上人。”
春花點點頭,求仁得仁各取所需不後悔就好,沒想到一下子解決了兩個姑娘,春花心裡鬆了口氣對外吩咐:“回府。”
馬車調轉車頭骨碌碌往信安街駛去,周玉嬌忽然開口:“三嫂,我跟他說將來成親後,要把我姨娘接過去一併奉養。”
啊!春花訝異的看向才十二三的周玉嬌,周玉嬌神色有些窘迫,卻強撐著說下去:“對不起三嫂,這樣會讓你和三哥名聲受損,可是我姨娘一輩子就守著我一個,把我當眼珠子心肝般疼愛……”
周玉嬌嘴唇囁喏噏合,心撲騰跳了幾下才接著說:“以三哥三嫂的為人,自然會讓我姨娘安然到天年,只是再怎麼穿金戴銀,也比不上跟著我心裡舒服。”
春花看了周玉嬌半天沒說話,忽然掀開帘子往後看,十字街口胡雅卿一直目送周家馬車,見春花探頭出來,深深彎腰揖手十分恭敬。
這就是願意了,春花放下帘子,回身看有些忐忑的周玉嬌。擱在別人家也許會覺得接走姨娘是打臉,春花卻不會那樣想,不說杜姨娘早就失寵,就是不失寵留在田莊熬日子,哪有和姑娘去舒服。
她先是神色複雜的看著周玉嬌,接著展眉一笑粲若百花盛開:“玉嬌能這樣做,對得起一心為你的杜姨娘,對得起程先生兩三年的教導,便是三嫂和你三哥也覺得自家姑娘養的不錯,有良心有孝心。”
這是春花第一次把某個弟妹稱‘自家’,周玉嬌卻沒注意到這點,反而看春花看的有些發痴:“三嫂,原來你笑起來這麼好看。”怪不得自家三哥寶貝的恨不能藏起來。
周長安也是第一次看見春花笑的這樣明媚漂亮,可是她卻有些嫉妒,憑什麼周玉嬌就能討春花歡心。不過就算討得歡心又怎麼樣,聘禮嫁妝一樣也別想高過自己。
周玉嬌能討春花歡心,將來有事春花肯定會給她撐腰,自己怎麼辦,嫁過去誰給自己撐腰……周清嗣,五哥 。
第109章 目的
胡雅卿等周家的馬車走遠看不到了,才站定思索了一下整個事情。考慮到她們去過家裡母親可能會擔心, 胡雅卿一件一件捲起字畫收拾好回家, 路過糕餅鋪子時用剛得的銅錢買了兩塊玫瑰糕包好。
胡雅卿賣字畫的地方離家並不很遠, 懷裡揣著玫瑰糕餅,不過兩盞茶就走到家門口‘叩叩’敲響院門。胡母抖抖索索拄著拐杖開門, 看到兒子回來忍不住淚目。胡雅卿清朗的笑笑一手抱著字畫, 一手扶著母親回屋。
胡母不知道該悲該喜的被兒子扶著坐下,忐忑開口:“卿兒,周家那門婚事不成了。”
胡雅卿想起那個有點天真, 又有點心思的小丫頭,清朗一笑沒有回答母親的話, 只是轉身到套間把懷裡的字畫, 一軸軸小心放到炕柜上。收拾好又到盆架前倒水清洗風塵。
胡母坐在椅子上看兒子進進出出, 自己則悽苦中夾雜一點僥倖絮絮叨叨:“娘看見那周三姑娘了,長得倒不壞, 就是那身量實在……”
想了想進來後行一禮就矜持不再說話的女孩兒,胡母嘆息:“人家看不上咱們也好, 真把那姑娘娶回來, 你爺爺奶奶地下都睡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