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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各種心思過了一個亂糟糟的年,然後再次分開,周清貞帶著家小和周清嗣周清恭坐馬車回京城,周長安絞著帕子看一行馬車越走越遠。
她不甘心,她要儘快回到夫人府。
第104章 春天
周清貞回到京城就開始頻繁外出, 即便他是言官也有許多人情往來。按理周清貞應該帶著春花才顯得鄭重親近,只是天寒地冷周清貞捨不得姐姐跟他奔波辛苦, 所以都是一個人出門。
春花在府裡帶孩子理家務,周清貞一直把她照顧挺好,春花沒有受過頭風之苦, 直到年前和順子在樹林裡說話太久,當時春花就覺察不太對晚上回去開始頭暈頭疼。
活蹦亂跳長大二十多年連風寒都沒得過的春花, 終於知道什麼叫難受, 頭頂暈沉沉悶悶的痛,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結成一層毫無辦法。
這件事把周清貞心疼壞了,對春花越發上心,針灸艾炙一個月才放下心。
冬天太冷不能受寒, 初春風大不能出門, 一直到暮春時節春花才慢慢開始走動人情。先是周清貞下屬兒子結婚, 求了初陽去壓床, 又有刑部侍郎嫁孫女請春花這一品誥命做全福人。
說起來這位刑部侍郎和春花還有一點淵源, 當年周清貞金鑾殿告御狀,第一個出來支持他的就是如今這位刑部侍郎。當年他還不在刑部,在大理寺做少卿姓黃叫黃深祿, 就是他請求天豐帝派人核查案情。
晚上兩盞油燈一左一右放在梳妝檯和圓桌上,春花坐在椅子上, 周清貞站在她身後幫她按摩頸肩。他們夫妻兩在屋裡時除非孩子們也在, 否則從不要下人伺候。
春花放鬆身體隨著周清貞的力道, 輕輕前後搖晃:“阿貞, 我今天看黃大人家的嫁妝,嫡長孫女陪嫁二十四抬。雖然抬數不多東西倒不錯,不知道壓箱銀有多少,明面上算下來能值兩千七八。”
周清貞溫和一笑:“黃大人和我同屬正三品,他是清官每年和我差不多俸祿,能陪出兩千七八也算是疼愛孫女。”
春花心裡快速算起來,周清貞每年亂七八糟下來也就能掙兩千三四,這一算……春花心裡還沒盤算完,就聽周清貞和緩的聲音繼續從身後傳來:“我聽說黃大人這次嫁孫女,聘禮能有八百兩。”
“……我天,那黃大人不是賠進去兩千兩?”春花真給嚇到了,直接扭身抬頭看周清貞。
姐姐驚詫的樣子也很美,周清貞雙手還按在春花肩上,低頭在春花額上輕啄一下:“男方是翰林家,最清貧的地方,官階也比黃大人低兩品三階。”
這個春花知道,男方祖父是從五品翰林侍讀學士,不過據聽說新郎官很厲害十八歲時中秀才,還是稟生前程不可限量。
“那新郎官有什麼厲害的,阿貞像他那麼大都是金榜探花郎。”春花得意的站起來轉身,跪在椅子上抱住周清貞在他鼻尖上親一下“世上的人,阿貞最厲害。”
姐姐喜歡就好,周清貞眉目溫柔眼神繾綣,攬住姐姐的腰輕輕吻下去。油燈靜靜的燃燒,屋裡一對佳人纏綿,只可惜生活總有許多瑣事要操心。
“所以說黃大人是看中孫女婿的將來,才把孫女低嫁還倒貼許多嫁妝?”
“嗯”周清貞改為春花按摩百會穴,太醫教過幾個穴位,常年按摩或許能治好頭風。
春花食指在扶手上輕敲:“這樣的話我算算咱們嫁玉嬌,差不多準備一千銀子,安頓老六差不多得四五千銀子。”周清恭這裡因為還要算宅院,所以很費銀子。
周清貞手上沒停掃了一眼桌上的油燈,他們夫妻兩都不是會經商的,收入就指著俸祿和田鋪,春花為了節省蠟燭都不常用,便是油燈這麼大屋子也只有兩盞。
都是為了那拖累的一大家子,周清貞垂目力道適中的按摩。春花拉下周清貞手握住,向後靠到他懷裡:“我就盼著他們趕緊長大,嫁的嫁娶的娶咱們就解脫了。”
哪有那麼容易真等周清恭成親,晚照也就差不多長大該攢嫁妝尋摸婆家。周清貞身體向前靠,讓姐姐依的更舒服些。
“阿貞,我想起件事還是順子出事之前,三姑娘那話頭似乎還想給周清嗣成親。”
“嗯,那也是錢氏的意思,不僅想給老五成親,還想把三姑娘嫁出去。”
“什麼?”春花在周清貞懷裡訝異扭頭向上看,給周清嗣成親不算很奇怪,畢竟鄉下也有人給傻兒子成親,可是周長安……
“三姑娘那樣的身體咋懷孕生子,那不是要命嗎。”
周清貞輕吻一下姐姐,把她從椅子裡抱起來放到炕上:“姐姐隨他們去吧,清嗣成親後放到莊子上,錢氏肯定很高興,周長安早點嫁人免得老來煩你。”
春花被周清貞放到被窩裡,蓋好被子猶不死心:“那怎麼行,老五那樣子不是害人家姑娘,再說他能人道不?還有三姑娘,女人生孩子那是過鬼門關,就她那身量……”春花打了一個寒顫。
這些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周清貞對其他人從來一片冷漠,但是姐姐總要勸:“總是他們自己求得。”
春花聽得心裡沉甸甸的,論理全都打發了才安生,可是同為女子她不想害別的姑娘,也不想周長安為生產九死一生。
北方的四月暮春初夏,牡丹薔薇依次綻放,迎面微風似乎都含著甜膩芬芳,這是一年最好的季節,這一年四月初五也是周清貞二十五歲生辰。
早上起來春花給他穿上自己新縫的竹青色襴衫,只在袖口和袍腳繡著深綠色浪花紋,看起來文雅又飄逸。
周清貞雖然身居三品高位,其實還很年輕,這一身裝扮半點不像朝廷大員,明明是如玉君子。春花後退幾步上下打量,看的笑眯眯:“阿貞最好看。”
兩人攜手出屋正堂早等著一堆人,綠萼建蘭伺候兩人到八仙桌兩邊坐下。小晚照穿著水紅色繡蝴蝶的襖裙,在香兒和奶娘的照顧下先給周清貞祝壽:“祝爹爹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春花坐在另一邊上首看著怡兒,心裡樂呵這小丫頭自從能穿裙子,再也不肯穿褲子,不知跟誰學的這麼臭美。
坐在另一邊的周清貞,似有所感轉頭對春花一笑,姐姐最愛美只是從來不能放開手打扮。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月底就要滿兩歲的初陽,也在奶娘照顧下像模像樣彎腰作揖。這小傢伙快兩歲不開口,春花剛著急準備請太醫看看,誰知道小傢伙就突然會說話了,雖然奶聲奶氣卻字正腔圓。
然後是綠萼建蘭雙雙在堂前屈膝:“祝老爺安康長樂。”下來是兩個奶娘,出去院子裡還等著兩個粗使嬤嬤,一干小丫頭。
春花在水榭置了小小宴席,周清嗣在來康的伺候下也彎腰拱拳,說出不知練了多久的話:“哥哥、健康。”周清恭並沒有在這裡,因為他們學堂沒放假。
還有幾個周清貞在都察院關係好的同僚,領著家眷過來熱鬧。宴席並不大不過兩桌人,好在都是彼此熟識的人,吹吹四月暖風聽聽女先生說書,看著孩子們玩鬧談談兒女經倒也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