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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說著這話,外面響起敲門聲,原來是送餐的閒漢到了。
阿疇過去接了,接了後上了門閂,之後才回來房中。
那外送的餐食是放在白瓷溫盤中的,上層瓷薄,下層瓷厚,雙層內中空,裡面是滿滿的熱水,如此裡面餐食可以保溫。
阿疇將那各樣物件都拿出來,照料著希錦吃用。
希錦將一塊小鮑螺酥放在口中,隨口問:“對了你剛才要問我什麼?”
阿疇:“你之前提起官家的事,你說我要有什麼想法?”
希錦輕舔了下指尖,漫不經心地道:“哦。”
阿疇:“你當時說——”
他看著她的眼睛,道:“說我應該想想自己現在身份處境……你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希錦用旁邊軟帕子擦了擦手,這才道:“你現在該想些什麼,你心裡就沒數嗎,倒是要來問我。”
阿疇神情便鄭重起來,一雙黑瞳漆沉如墨,就那麼定定地盯著她。
希錦感覺到了,她手上動作停下,疑惑地看著他:“怎麼?如今官家春秋已高,定是要另立太子的,這個時候,你不該想想你的打算嗎?難道還能當成沒這回事?”
阿疇聽這話,神情異樣。
他唇動了動,有些艱澀地道:“我不知道我該想什麼,希錦,你告訴我。”
希錦聽這話,簡直給氣笑了。
恨鐵不成鋼啊!
她長嘆一聲:“阿疇,我們是什麼人家?”
阿疇屏住呼吸:“什麼人家?”
希錦:“我們是商戶,世代經商。”
阿疇看著她:“嗯?”
希錦:“你是我們家女婿,如今自是要把我們家鋪子好生打理,這官家即將有大變動,到時候若是立了年輕太子,這太子冊封,太子大婚,那都是舉天同慶的大事,這其中不知道牽扯多少採買,從綢緞絲帛到宴席用度,從炮仗禮炮到禮尚往來,你說這些採買得多大一筆買賣!”
阿疇靜默地看著自己妻子。
半晌,他挪開眼看向別處,道:“有道理。”
希錦:“有道理?”
希錦纖細的眉越發打結了。
她對這個贅婿實在是太不滿意了!
她深吸口氣,語重心長地教育起來:“阿疇,你不要光知道有道理,你得自己想想,如今外面那一攤子都是你支應著,你凡事還不得多上心,支撐起門戶來,好歹掙些銀子回家,讓我高興高興。”
她感慨:“你總不能還要我來提點你吧?”
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贅婿!
阿疇低眉斂眸,承認錯誤:“是我的錯,是我沒想到這一茬。”
希錦這才略有些滿意,繼續道:“朝廷那些採買,自然沒我們的份,那都是皇商給包了的,不過這一層層往下包,人家指甲縫裡漏一點,我們也能得一些好處,再說了,不光是朝廷採買,那些達官貴人,那些皇親國戚,遇到這種大事,還不都是得花用起來,騎大馬,踩銀蹬,管事的要耍威風,各樣綾羅綢緞的價格自然跟著水漲船高,你覺得呢?”
阿疇神情認真起來:“你想得是,這種普天同慶的大事,就是尋常官宦人家,必都是要穿戴一新,這是一筆很大的消耗,綾羅綢緞,珠翠頭面,還有一些其它物什,必都應聲而漲。”
希錦看他終於想到了,總算鬆了口氣。
她嘆了聲,開始推心置腹起來:“阿疇,你看看我們如今的處境,外面看起來風光,人都知道寧家人家大勢大,有的是銀錢,可這心裡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阿疇墨黑的眸子望著她:“大過年的,怎麼突然提起這個,是因為那米酒的事嗎?”
希錦頷首:“這米酒呢,誰也沒指望非喝她這一口,可平時我們來往也不算少,一大桶的米酒,分了東家分西家,明明說要給我們,結果就沒我們的份兒了。她但凡過來和我說一聲沒了,也算是人家惦記著我們,可現在是吭都不吭聲,這說明什麼?”
阿疇:“嗯?”
希錦:“說明我們就沒撐起她的眼角,她眼裡就沒我們,根本不把我們當回事!”
阿疇便沉默了。
想起這些,希錦難免有幾分惆悵。
她是爹娘手中寶,嬌生慣養的,但如今爹娘不在了,又只得一個贅婿,如今又有哪個能倚靠?
外面也不是沒有出頭露面做買賣的娘子,可那都是年紀大的婆子,或者相貌粗糙的,若是本就生得美貌,又要去開鋪子做買賣,那少不得被人家冠以諸如豆腐西施之類的名頭。
寧家這樣的大戶,還做不來這樣的事。
為今之計,希錦只能央著這贅婿,讓他多上進,將來好歹也是自己和芒兒的倚靠。
她嘆道:“我們寧家家大業大,但我到底是女兒家,族中的那些怕是沒什麼能落到我手上,我們只能把手頭這幾間鋪子打理好,回頭再多置辦些家業,好給我們芒兒多留些家產。”
一旁阿疇無聲地看著她。
遠處街道上有炮仗的響聲,也有誰家的歡笑聲,不過此時此刻,寧家五房的院落中卻是靜謐的,僕人丫鬟全都逛街去了,奶媽陪著孩子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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