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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孫嬤嬤和她家那個孫嬤嬤半斤八兩,不愧都是姓孫的。
希錦想到此間,頓時躊躇滿志,決定小試牛刀。
要知道她雖不曾來過這燕京城,也不曾踏進過皇孫府,可她寧家是那麼大一家族,各房各支,彼此間難免有些小心思,指桑罵槐以及各種整治手段,更不要說如何管教奴僕了。
她娘說了,管教奴僕可是要花大心思的,執掌中饋遠沒大家以為的那麼簡單,其難度不亞於郎君在外面管理門面鋪子做買賣。
為了這個,她娘自然也悉心教導過她,遇到什麼情況該如何應對,她仔細揣摩,學以致用,結果鬧出了孫嬤嬤一事。
得了那麼一場教訓,她遇到了第二個孫嬤嬤,豈能再落下風?
這什麼孫嬤嬤是阿疇娘家舅的人,早早送過來皇太孫府,怕不是要幫著皇太孫整治後院的,那自己豈不是也成了被整治的“後院娘子”?
她是要當大娘子的人,是萬不會允許什么娘家舅家的嬤嬤過來插手她的事。
若是阿疇在,要顧著阿疇的面子,阿疇又要顧念他舅舅的面子,只怕是不好說什麼。
既如此,那自然是趁著阿疇不在,先狠狠給這孫嬤嬤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你威風你回你娘家舅那裡威風去,別在這裡逞能!
——至於舅舅那裡,得罪就得罪,反正親舅甥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還能因為一個勞什子嬤嬤就生分了嗎?
希錦當下看著那兩個僕婦,略掀起眼來,淡淡地道:“帶路。”
只兩個字,那氣勢是足足的。
兩個僕婦微怔了下。
孫嬤嬤是派她們過來迎接這鄉下來的商賈粗俗婦人的,她們是萬沒想到,這“商賈粗俗婦人”竟長得如淨花照水一般,是如此出眾的絕色美人。
雖一路風塵僕僕,面上略帶幾分疲態,但絲毫不減其美,反而透出幾分慵懶傲慢的美。
而如今,她只兩個字,輕輕自朱唇吐出,散漫從容,成竹在胸的樣子。
大家小心地對視一眼,之後低下頭,道:“娘子,請上車。”
希錦本想直接給這兩個僕婦一個下馬威,不過看她們還算知道看眼色,也就罷了。
她當即牽著芒兒的手,上了那軟轎。
芒兒一路舟車勞頓的,又是晚間時候,顯然是疲乏了,不過初來乍到,小人人心裡不安,靠在希錦懷裡,一個勁兒地往外看。
希錦坐在這軟轎上,摟著他道:“到家了,這是你爹爹家。”
芒兒看著這偌大的府邸,因是夜晚,不能窺其全貌,不過掛燈以及燭火間,隱約可見雕樑畫棟。
便是人小,也懂這裡和他們家宅院不一樣。
他覺得陌生,又覺得稀奇:“爹爹家真好看。”
希錦一眼看過去,卻見那楹柱上,門楣上以及廊檐額枋上,全都是各色華貴彩繪,一些見過沒見過的油飾,精美絕倫,就連那檐樑上的雲雀,都是活靈活現,羽翼舒展。
她便抱著孩子道:“這是爹爹家,就是你的家,以後咱們就住這裡了,你喜歡嗎?”
芒兒睜大好奇的眼睛,再次看著這宅院,點頭:“嗯!”
當然喜歡,小孩兒都喜歡鮮亮的,好看的。
希錦也覺得不錯。
阿疇說,這裡原本是太子府,他爹在這裡迎娶了他娘,而他也是出生在這裡。
在他離開燕京城前,他都住在這裡。
希錦一直覺得,阿疇是很難看懂的,他的心思藏那麼深,誰能懂呢。
可現在她來到燕京城,來到了他出生的府邸,這讓她隱隱有種感覺,她終於要去碰觸一些她從未接觸過的,屬於阿疇的另一部分。
這麼想著間,軟轎進了角門,繞過垂花門,穿過數丈長的一條備弄,藉著旁邊宮燈的光,希錦依稀看到那備弄都是用雲石砌就的,這怕是耗費不少。
一直沿著那備弄往前,就看到一處閣樓,閣樓上有塊紅底金字漆木匾,上面寫了“立德惟敦本”的字樣,希錦不太懂這話意思,不過看那牌匾有些年月了,猜著是阿疇那皇太子爹留下的。
外面傳聞說皇太子一把燒了自家宅院,看來並不是的,都是外面瞎傳的。
那軟轎繞過閣樓,走過一帶松蔭,又經過一座峻峨的假山石,便見花樹影影綽綽間,前面有燈火透過來,隔著老遠,可以看到那是宅院。
芒兒納悶,指著一旁的假山道:“房子,山里?”
希錦心想,寧家雖然大,但各房人口多,後花園並沒置辦假山,可憐的芒兒自然不懂,這是大戶人家才有的。
當下低聲道:“假的,擺著玩的,以後你住在這裡,看習慣了就明白了。”
芒兒恍然,乖巧點頭。
這時候,那軟轎抵達了那處宅院前。
此時夜色漸濃,那宅院前隱隱有草蟲淺鳴,廊檐下燈火通明。
那富貴的紅紗燈下,站著一位衣著講究貴氣的嬤嬤,而嬤嬤兩旁,是兩列身著鴉青織錦對襟褙子的侍女,成雁形排列。
希錦細細看過去,那嬤嬤約莫五六十歲年紀,眉心三道深刻的川字紋,這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有些過分的嚴肅,她挽著一個高高的髻,斜插了祥雲鑲寶象牙梳,身上則是藏青色福字紋緞地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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