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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開前方甬道,琉璃拐上另一條通往君王所居殿宇的路。
武庚糾結片刻,止住步子沒有跟上去,這種時候,他還是不要湊熱鬧為好。
簡兮望著兒子寬闊背影消失在甬道盡頭,幽幽嘆息一聲,打消念頭轉身離去。
嬴政回到寢殿,將所有宮人都趕了出去,厚重殿門合上,殿內陷入昏暗。
一眾宮人戰戰兢兢候在外面,他們從未見君王如此盛怒。
琉璃提衣拾階而上,及時制止宮人們行禮。深呼吸之後,她腳步沉重走向前,用力推開厚重殿門。
「寡人說了,不要進來打擾… … 」
「是我!」
年輕君王聞聲抬頭,深不見底的黑眸猶如一潭死水,讓人看不到生機。
琉璃緩步走近上首主位,拉過蒲團,在君王對面盤膝而坐。緘默片晌,她解下腰間布袋,打開推到對面。
「這裡有滿滿一袋糖,一塊不行,你就吃兩塊,兩塊不行,就三塊,四塊,五塊,直到你心中陰霾散去為止。」
「沒用的… … 」
嬴政唇角噙著一抹苦澀,無論他如何扯動嘴角,如何努力,那弧度始終到達不了眼角。
「你沒有身居王位,不會懂那種落差。君王的不快樂,從來不是區區一包糖能化解的。年少時,我不懂父親為何總是唉聲嘆氣,直到我即位秦王,才明白他為何那般。一國君主,看似高高在上,其實卻有著諸多無奈。我早該明白,想要拿回屬於王的權利,沒那麼容易。」
琉璃伸手過去拿出一塊糖放進口中,『咔嚓』一聲咬碎,香甜瀰漫開來,她眉眼彎起。
「既然知道不會容易,又何必氣餒!呂不韋若是輕易放手,就不是他了。」
年輕君王定定凝視著那雙如彎月的眉眼,心情似乎好了那麼一些。是啊,呂不韋若是輕易還政於王,才更加蹊蹺。
猶疑半晌,他抬手捏起一塊糖放進嘴巴里。甜膩雖然沒有令他心情愉悅,但似乎沒那麼氣了。糖塊很快融化,他又捏起一塊,不多時又捏起第三塊,第四塊… …
琉璃單掌托腮,垂眸注視著那包糖漸漸見底。
興是糖吃多了,嬴政口中隱隱有些泛酸,嗓子也齁的要命,他拿起旁邊涼掉的茶水,一飲而盡。
「怎麼樣?心情是否好了一點?」琉璃睜圓眼睛好奇問。
嬴政平靜搖頭,甜食興許是可以改善大多數人的心情,但唯獨改變不了他的。
下意識摸向腰間,琉璃有些後悔沒有多帶兩包糖過來。
看出她的心思,年輕君王終於輕笑出聲:「不必擔憂,我無礙,七年都忍過去了,兩年又算什麼。如此也好,趁著呂不韋因得逞放鬆警惕,我也好暗中培養自己的心腹。」
「你是說蒙恬、蒙毅兄弟二人?」
「只有他們自然不夠,百官,寡人都要,若誰執意站在呂不韋身邊,兩年之後,大秦朝堂不會再有他們的位置。」
琉璃淡笑不語,欣慰看著面容堅毅的君王,回想起幾年前他因五位王后候選人而深夜醉酒失態的模樣,不得不說,如今的他真的成熟很多,今日面對這等變故,他竟然能這麼快恢復鎮定,並且冷靜做出新的計劃。
不過,今日變故卻讓她憂心忡忡,簡兮能因冠禮之事,親自從雍城趕過來,可見她也是重視君王成人禮的。只是不知為何又轉而與呂不韋合作,以先王託夢為由,阻止親生兒子親政,這其中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原因。
可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對了,那個剛被封為長信侯的寺人,不知為何,她莫名覺得此事與那人有關。想到另一種可能,她面色逐漸凝重起來,看來要儘快安排樊爾前往雍城了。
從嬴政即位秦王之日起,她就直覺未來不會那麼順利,現在看來這場歷練任務果然沒那麼容易。
延後兩年… … 也不知兩年後,能不能順利親政。若不是怕擾亂人族秩序,她是真想動用靈力,神不知鬼不覺把呂不韋綁進深山密林里解決了。
那人真的是太添堵了,總是製造阻礙,若沒有他,興許嬴政即位即親政。倘若積累七年經驗,說不定現在已可以謀劃滅諸國,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想的太天真,這幾年秦國與各國之間戰亂不斷,城池雖奪了不少,但損耗也不小。
兩年時間於生命漫長的鮫人而言,不過浮雲朝露,轉瞬即逝,可也是會存在諸多變故的,就怕到時呂不韋又利用簡兮製造新的麻煩。
琉璃眉心蹙起又舒展,舒展又蹙起。
嬴政明白她是在為自己憂慮,抬手想要握住案几上那隻纖瘦雪白手掌,寬慰幾句。然而抬起後,他又放棄了,宮中本就許多謠傳,他倒無所謂,可琉璃畢竟是女子,名聲比較重要。
不知相對而坐多久,琉璃突然起身將東南兩邊的牗扇撐開。
金燦燦的光線頃刻湧入殿內,驅散所有陰沉。
那束陽光仿佛照進了嬴政心裡,注視著沐浴在光線里的少女身姿,他唇角終於揚起微不可察的淡笑。
琉璃半個身子探出去,迎面感受著涼爽秋風。
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迴轉身,「說起來蒙毅新婚,我們都沒有過去瞧瞧,不如今日去找蒙恬蒙毅兄弟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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