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頁
行至無人處,琉璃輕聲嗟嘆:「他脈搏紊亂,虛虛實實,極其不穩定。雖然我不懂醫術,可也明白那是急火攻心所致,太后地所作所為對他打擊太大了。當年那般溫婉慈祥的婦人為何會變成這幅樣子,你們人族母親對孩子的疼愛為何是會變的?武庚,你生前可有孩子?」
武庚誠實搖頭:「沒來得及,我父親當年為我訂過一門婚事,我不喜歡,一直拖著不願意娶,後來叛軍來襲… … 再然後,我就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琉璃驚訝:「如此說來,你們王室已沒有子孫後代了。」
「也不能算是沒有後代,當年王室旁支有子孫存活,為了延續下去,他們都改了姓氏。時局更迭,也不知那些旁支而今過的如何。」
十七年來,武庚偶爾也會找些史冊來看,他記得有篇記載過殷商王室有一族旁支存活,為了安穩活著,他們迫不得已改了姓氏。
琉璃瞧見魂魄眼尾的憂傷,似乎明白他為何不願輪迴轉生了。
嗟嘆聲再次溢出唇齒,她仰頭看著越來越大爭先恐後飄落的雪花。
太后簡兮得知孩子的死訊,悲慟到昏厥過去,被宮人們掐了幾次人中才醒過來,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奪門而出,抽走其中一名將士的長劍,赤著腳披頭散髮奔跑在雍城王宮之中,後面跟著一群宮人與衛戍軍。
雖然君王下令讓太后禁足寢殿,可太后畢竟是君王之母,那些衛戍軍並不敢真的對太后兵戈相向。
眼看著太后是要衝向君王寢殿,衛戍軍將領幾個跨步,擋在太后面前。
「太后,前方是大王寢殿,您不可以再靠近了。」
「讓開,本宮是大王的母后。」
「只要太后願意放下劍,屬下便不做阻攔。」
衛戍軍將領身子筆直擋在太后面前,沒有要退讓的意思。其他將士相互對視幾眼,最後均都上前,站在將領身側。
「本宮是大秦的太后,爾等膽敢阻攔,莫不是不想活了。」
「衛戍軍服從的是大秦君王,不是太后。」
聽到對方這話,簡兮手中長劍猛然擊出,直刺將領胸口。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看向那沒入血肉的劍刃,後面趕上來的寺人宮女頓時臉色煞白,慌亂後退,全都唯唯諾諾瑟縮著身體。
簡兮用力抽出長劍,冷聲呵斥:「都讓開!」
「你們讓開,放太后上來。」
六十六層石階之上,傳來一道深沉冷冽之聲,所有人都抬頭仰視。立於台基上的年輕君王,一身玄色刺繡長袍,雙袖上火紅的玄鳥圖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瞬便會騰空而起。
眾衛戍軍紛紛退開,讓出一條道路。
簡兮雙目盛滿仇恨,腳步沉重踏上石階,新的積雪留下一串髒污腳印。
母子倆終於相對而立。
簡兮問:「為何?本宮說過可以放棄太后身份,大王為何不放過他們?」
繚繞白霧自唇齒溢出,嬴政嘆息聲沉重,「是母后早上的那些話害死了他們。」
其實,他起初沒打算殺兩個孩子,他本意是打算用他們威脅長信侯作證把呂不韋牽扯其中。是那些句句誅心的話讓他改變了主意,母親一心認為他能成為秦王,全是因著是她生的,那兩個孩子如果能存活,日後必定是大麻煩,說不好母親會唆使那對雙生子如假寺人一樣謀反。
所以,那對雙生子必須死,早早殞命也好,枉顧倫理而生的孩子,縱使長大,也會日日活在人們口舌之下,與其被世人議論,還不如重新開始。
淚水不受控制湧出眼眶,簡兮怒視著對面的年輕君王,咬牙質問:「本宮那些話有錯嗎?你而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本宮的功勞!」
嬴政雙掌驟然蜷起,劍眉輕微皺了兩下,胸膛起伏不定。
閉目平復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儘量語氣平靜道:「寡人感念母后的生育之恩,遂一直隱忍,可您不該仗著寡人的忍讓一再挑釁。」
因為兩個幼子的死,簡兮早已失去理智,也成功被那些話再次激怒,她舉起手中長劍,便朝著君王胸口刺去。
聽到動靜趕來的琉璃,恰巧看到這一幕,她顧不得其他,閃身過去,伸手去抓那鋒利劍刃。
緊跟其後的樊爾又哪裡會眼睜睜看著她用手奪劍,於是毫不猶豫搶在前面,用力握住那把劍。
劍尖在嬴政胸口一寸的地方停下,他怔愣須臾,轉頭看去,神情嚴峻的樊爾單手握劍,鮮血順著指縫滑落,砸在積雪中,極致的紅,純淨的白,交匯成刺目的顏色。
「樊爾!」
琉璃和不遠處的星知同時驚呼一聲。
樊爾手掌使力,奪下那柄劍扔給衝上來的將士,淡漠掃了一眼踉蹌後退的簡兮,回頭看向琉璃的眼神已然轉為溫柔之色。
「無需擔心,我無礙。」
「你傻不傻… … 」
琉璃從身上摸索出一塊細布,小心捧起他的手,仔細幫他擦拭血跡。其實鮫人受傷可以施法癒合,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著實不好操作。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