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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在雍城,嬴政不顧性命救琉璃,樊爾便看出他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只是,人心都是貪婪的,誰也無法預測他日後內心是否會發生改變。
久久等不到回應,琉璃屈指扣響牆壁,「不必擔心,他已答應我,不會妄想長生之術,讓陸地上的人族遭受天罰。」
說起長生之術,樊爾想起了星知主僕,「對了,今日星知收到蠑螈族傳信,讓她務必儘快趕回太月古城,蠑螈大少主星耀已至婚配年齡,年後會舉行訂婚儀式。」
「這麼快!」
在琉璃印象中,星耀似乎還是當年那個初見的少年,一晃一百多年過去,他都已經到了婚配年齡。她記得星知曾說過自己長兄年少時喜歡上一名女子,但卻不能在一起,繼承者的命運就是如此,心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另一半生辰八字是否匹配。無論是鮫族還是蠑螈族,繼承者的婚約對象都極為重要,那將關乎著族群未來的命數。
說實話,琉璃並不是很信奉命數論,但奈何拗不過所有長老和占卜師。有時候她不甘心被束縛,可不甘心之後,又覺得既要擁有那些至高無上的權勢榮華,為鮫族犧牲一些也沒關係。
「星知何時啟程?」
「說是後日,明日她想出宮為長兄挑選一件人族賀禮。」樊爾能預感到,明日星知定會纏著自己陪她一起去。
琉璃想了想,清冷聲線穿透牆壁:「明日一起出宮,我畢竟是鮫族少主,理應送星耀一份賀禮。」
「好… … 」
樊爾輕聲應下,重新平躺在床榻上。
大寒之夜尤其冷,兩鼎燎爐燒得噼啪作響,內殿之中暖烘烘的。
一聲悽厲風聲呼嘯而過,琉璃躺下裹緊衾褥,閉上眼睛默念那些令人犯困的術法口訣,想要以此催眠自己入睡。
寅時前後,漆黑夜幕淅淅瀝瀝飄下雪來。
咸陽城外二十里的深林之中,隱約傳出窸窣聲,枯枝被踩碎聲響不斷傳來。
「我們今晚便在這裡歇息。」
一道中年男子地聲音響起,驚飛了不遠處一隻正在咕咕叫的山鴞。
二十多名身著深灰色衣袍的男子紛紛止住步子,有人上樹砍粗壯樹枝,有人從隨身背著的布包中掏出厚實麻布,還有人撿地上干樹枝生火。不出三刻,能遮擋風雪的簡易帳子便搭建而成,三人一個帳子,二十幾個人各自鑽進帳子裡。
枯枝夾雜著枯葉,燃燒的十分旺盛,完全不懼那些從天而降的雪片。
一名少年提著裝有吃食的布袋坐到火堆旁邊,用粗一些的樹枝搭了一個架子,將那些餅子放在火上炙烤加熱。
不一會兒,他拿下兩塊熱氣騰騰的餅子丟向其中一個帳子。
帳子內的兩名年長男子劈手接過,分別私下一塊塞進口中咀嚼著。
烤餅的少年向每個帳子裡都扔了餅子之後,才拿起火上最後一塊餅子鑽回自己先前的帳子。烤乾的餅有些噎人,他用力咽下,喉結處發出咕嚕一聲。
一旁屈膝啃餅的男子將腰間水囊取下丟給那名烤餅少年,同時揶揄:「斕羽,你又不是半大孩子了,怎的還是這般冒失,餓死鬼投胎啊!」
名喚斕羽的少年被噎的直打嗝,顧不上其他,猛灌了幾口水,順氣之後才回懟:「我還在長身體,這幾日為了趕路,一日一頓吃食,著實難捱。」
「回頭進了城,我破費一次,給你買些肉醬。」
帳子裡另一名年長一些的男子寵溺摸摸斕羽的腦袋。
斕羽立時笑彎眼睛,「謝謝周魯兄。」
先前揶揄少年的那名男子,伸手捏著少年還未呈現硬朗立體的臉,「我看你也沒瘦的皮包骨頭,一聽到肉醬就這麼開心,看來還是沒長大。」
斕羽扒開臉上的手,咬了一大口餅子,微微揚起下頜,輕哼一聲:「王一道,你是不是嫉妒周魯兄照顧我?」
兩人又逗幾句嘴,也差不多填飽了肚子。
驚飛的山鴞落回附近枝頭,不時發出悠長叫聲。
凜冽寒風裹挾細雪在黑夜中掠過岌岌可危的帳子,飄向山林深處。
一行人裹緊褥子剛睡下沒多久,天邊很快泛白,這場大寒夜的小雪並沒有持續多久,似是懼怕朝日一般,在日頭剛冒出一點亮光之時便隨風消散了。
夜宿在深林中的一行人,陸續打著哈欠鑽出帳子,不待他們收起帳子,遠處傳來紛亂馬蹄聲,所有人頓時警惕起來。
少年斕羽利索飛掠上最高的那棵樹,舉目眺望,遠處小道上有一人正策馬而來,看衣著服侍,正是楚國人。
「武先生,是她的人來了。」
聽到『她』,所有人心下瞭然,領頭的年長者武鳴謙捋了捋鬍鬚,招招手示意斕羽自樹上下來。
少年十分聽話,足尖輕點,乖乖落回地面。
策馬之人沖入林中,收緊韁繩,迫使身下馬兒停下,他環顧四周,屈指放到嘴邊,用力吹響四短三長地哨聲。
「是來接我們的人。」武鳴謙神色一凜,握著手杖的手收緊,邁步走出林子。
其他人忙跟上去,後方被踩滅的柴火還冒著濃重煙霧。
馬背上的楚人看到一行人,並沒有翻身下馬,而是直接道:「爾等無需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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