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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在大殿中柱上的魂魄武庚,這時輕挑眉梢:「還是你有辦法,先前勸說的老宮正均都被他轟了出去,你幾段說辭便把他安撫了。」
聞此話,琉璃側目睇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用靈力回答他:「幼時,我君父時常拿各種大道理哄我,長而久之,我亦學會不少。」
武庚瞅著認真默讀奏章的少年君王,淡笑不語。在他看來,嬴政並不是誰都能哄好的。
琉璃對那些人族奏章沒有興趣,既然嬴政已靜下心來,她也不想久待。囑咐幾句後,她起身:「為師乏了,你也別熬太晚,早些去歇息。」
聽到『為師』二字,嬴政手指一頓,而後淡笑點頭,欲起身送她出去。
「不用!」
琉璃將他按坐回去,轉身離開。
走出章台宮正殿,她立於台基上,仰頭眺望夜空繁星,遙遠的北方正有一顆被孤立的星辰閃爍不定。
「那是那孩子的命星。」武庚不知何時端立在她身側。
「你還懂星象天命?」琉璃好奇。
「略懂一些,大商王室最信奉星象天命,他們認為國運與天象星象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天若有異象,便會影響國運。」
魂魄蒼白唇角勾起,露出嘲諷之意:「後來王朝覆滅,我才明白,影響國運的是君王對國家的治理,而他們卻將自己的錯歸咎於天。每個人都有命星沒錯,可人若愚蠢,命星也救不了。」
「你這話真矛盾,既覺星象無法影響命運,又信命星。」
琉璃說著走下石階,朝著南方寢殿而去。
武庚目送少女窈窕身影消失,復又抬頭看向那顆閃爍不定的星辰。
琉璃不喜讓唯唯諾諾的人族宮人侍候,是以她所居寢殿並無任何宮人。
幾年來,嬴政早已習慣主仆倆伴在左右,故而堅持讓琉璃與樊爾一起搬進章台宮。
起初,眾臣並不同意,依照禮制,能與君王住在章台宮的只能是未來王后。兩個教習劍術的異國劍客住進去著實不像話,可奈何他們的少年君王過於執拗,再加上太後簡兮的支持,眾臣最後只能無奈作罷。
從邯鄲到咸陽,琉璃與樊爾對他們母子倆有多大的恩情,簡兮心裡最清楚,僅是兩次救命之恩,就難以還清了。此番兒子堅持讓他們一同搬進章台宮,她心中雖有顧慮,但仍然堅定站到兒子那一邊。
但主仆倆對此並無任何想法,於他們而言,住在哪座宮殿都一樣。
偌大寢殿漆黑寂靜,鮫人少女揮袖,兩道術法閃過,南北兩側牖扇悉數撐開。
殿外閃過一抹月白身影,琉璃厲聲喝問:「誰?」
「是我。」
樊爾低沉嗓音響起,而後出現在牖楣前。
看到自己的親侍面色難看,琉璃幾步過去,俯身仔細直視那雙漂亮的柳葉眼。
「樊爾,你不開心?」
面對這樣的詢問,樊爾腦中閃過那些不堪畫面,手掌握緊的同時,他淺笑搖頭。
「嬴政而今已為秦王,我們是否要離開秦國?」
「為何離開秦國?」
琉璃直起身子,俯視外面的樊爾。
「他既是我們此番歷練的最終考題,在他還未真正掌權前,我們理應繼續待在他身邊。」
「可我不想繼續待在秦國!」
下意識脫口而出,樊爾立時抿緊雙唇,不再言語,轉身匆匆離開。
琉璃伸頭望著那俊逸背影走遠,她的親侍脊背似乎更加寬闊了。
對樊爾來說,每日待在深宮裡的確很煩悶,嬴政要學的東西越來越多,箭術已被調整為每十日一次。作為君王的箭術師父,宮裡又不好安排別的事情給他做。
這一刻,琉璃空前絕後想念星知,有她纏著樊爾,至少不會那麼無聊。
夏末清爽之風席捲大地,幾場大雨徹底熄滅炎熱。
巍峨聳立、戒備森嚴的上將軍府。
一名身著窄袖布衣,丰神俊逸,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在府門外翻身下馬,將馬韁遞給一名將士,手裡拖著一匹狼,大步走近府內。
「蒙毅,蒙毅,快看我把那頭惡狼獵回來了。」
少年還未成熟的沙啞嗓音響徹在上將軍府上空。
後院一位模樣周正的小少年,聞聲收住劍式,快步穿過長廊一雙炯而有神的眼睛鎖定在那隻還在滴血的狼頭上。
「哥,你真把那匹狼殺了!」
少年蒙恬將那匹狼扔在地上,拍拍手上灰塵,眉梢飛揚。
「我說過的,要把這匹狼王獵回來給你做冬衣,自然要算數。」
「好小子,頗有幾分你祖父的膽識。」說話的是一名中年男子。
「父親。」
蒙恬忙雙手置於身前,頷首恭敬輯禮。
蒙武踢了踢狼王堅硬的腦袋,上前大力拍拍長子肩膀。
「你祖父讓你去議事廳。」
「是。」
少年再次輯禮,解下腰間匕首扔給弟弟,快步朝著議事廳而去。
莊嚴肅穆的議事廳內,已銀絲顯現的蒙驁端坐在主位,正氣面容頗具威嚴。
少年恭敬執禮,「祖父,您找我?」
上將軍蒙驁淡淡『嗯』了一聲,抬手示意長孫在左側下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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