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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大殿外的楹嫿身形頓住,上首主位上的鮫人少女還是太過單薄,如此年少,要如何肩負起一族責任!在她眼中,琉璃永遠是孩子,女鮫各方面本就不占優勢,她又哪裡忍心讓女兒承受一族重任。
收起思緒,進入大殿,她輕聲問:「可是不舒服?」
琉璃聞聲抬眸,不答反問:「君母,您難過嗎?」
楹嫿呼吸一滯,剛剛平復的心情再次被攪亂,作為妻子,她怎能不哀慟。
「樊爾說,萬君擊碎了君父和樊將軍的魂魄,他們再無轉生可能。」
琉璃聲音低啞,雙手無意識糾纏在一起。
楹嫿並不知此事,聽到這話,霎時紅了眼眶。魂魄被毀,這世間再上乘的法器也難以凝聚。她沒奢望過能和琉年有來生,然而他的來生卻成了奢望。
「君母,這世間可有辦法凝聚君父的魂魄?」琉璃仰頭問。
楹嫿搖頭。
「海淵閣那麼多典籍… … 」
「琉璃,你理應明白魂飛魄散的意思,你君父他… … 回不來了。」
楹嫿聲線顫抖,她及時咬住下唇,忍回哽咽。
剛燃起的希望被瞬間澆滅,琉璃唇角抿成一條線,默默挪過去,抱住母親腰身,將側臉貼上去,輕輕蹭了蹭。一隻溫柔掌心落在頭頂,讓她恍惚想起多年前,一位醉酒少年,也曾這麼抱著自己的腰身,傾訴心事。
垂眸瞧見琉璃似是在沉思,楹嫿問:「在想什麼?」
琉璃搖頭,鬆開雙臂,坐回案前,「大長老提議即位之事。」
聽出女兒的不情願,楹嫿嚴肅提醒:「從你君父身隕的那一刻,鮫族便是你的責任,你別無選擇。」
聽到熟悉地說教,琉璃耷拉著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我明白的。可是君母,我沒有資格即位。」
「你是唯一的繼承者… … 」
「我曾向一位人族坦白過身份,我不知鮫族變故是否與他有關,但錯了就是錯了。」
楹嫿臉色一變,嚴肅問:「那位人族品性如何?與蛇妖術士可有往來?」
琉璃搖頭,那日嬴政的坦然不像是假裝,相識二十年,他只算計過想要殺他的側夫人,以及處處壓制他的呂不韋,他是有野心,可那些野心只建立在對亂世的痛恨之上。他曾承諾,絕不妄想長生,當時他那般言辭懇切,應是真心的。
「他是我選擇的歷練考題,自小受盡屈辱,卻仍舊會為了結束世人的苦難而努力。我不知他是否為了長生,而生出貪婪之心。」
楹嫿沒見過對方,不好斷定,沉默須臾,她柔聲寬慰:「既然選擇了他,就要相信自己的選擇。」
琉璃驚訝仰頭,「您不怪我坦白身份。」
「說到底,鮫族這次變故,是你君父千年前那場陸地歷練引起的,與你沒有直接關係。對方若有心尋仇,縱使沒有你的坦白,他一樣會伺機報復。」
聽到母親這番安慰之言,琉璃內心愈發愧疚。
夜已深,服下解藥的鮫人們,紛紛熟睡過去。
一位髮絲散亂的女鮫拼命擺動鮫尾,游向浮碧宮方向。
看守宮門的將士看到她,忙低頭行禮。
「君母,您先回去歇息吧。」琉璃話音未落,一抹孱弱身影便沖了進來。
楹嫿及時托住對方手臂,問:「如此急切作甚?」
「樊爾!」白婼來不及喘.息,一把握住楹嫿手腕,「因得知人族術士將君上和他阿父煉成了鮫人油,他說要尋人族術士報仇,我修為盡失,攔不住他。他傷還未痊癒,萬一不敵人族術士,是會有危險的。」
琉璃倏然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尋他』,便消失在大殿。
星知抵達紀山時,天邊已然泛白。她仰頭望著聳立的高山,緩緩吐出一口氣,子霄和兄長皆因她而死,今日縱使豁出性命,她也要殺了武鳴謙。
朔風凜冽的晨曦,她踏上最後一層石階,抬手把鬢邊亂發撥到耳後,腳步沉重走向那處令她心生恐懼的庭院。
「星知!」一道渾厚嗓音響起,她本能迴轉身。
降風落於地面,冷臉盯著任性的女兒。
「君父~ ~ 」星知聲如蚊蚋,垂下腦袋。
妖化後的武鳴謙性情大變,動輒發怒,事後平靜下來又暗自後悔,可在體內那股力量的驅使下,他又難以控制自己。
近來,其他術士私下對他的反常議論不止,可又無人敢出頭詢問,那些術士來紀山都是為了長生,誰也不想平白無故得罪煉丹之人。明白那些人的心思,他從不主動解釋。
一陣疾風呼嘯而過,武鳴謙又一次自夢中驚醒,沒了睡意,他索性起身穿衣出去。
溜達到院外,遠遠瞧見星知那張臉,武鳴謙禁不住感慨自己晚年運氣好,不用下山,便有蠑螈親自送上門。只是… … 另一位魁梧男子看起來不好惹,因清楚蠑螈軟肋,他也沒有膽怯。
乍一看到年輕的武鳴謙,星知先是愣了愣,才蹙眉試探問:「武鳴謙?」
武鳴謙摸著自己光滑的臉,似笑非笑道:「好眼力。」
星知不想跟他廢話,拔劍便要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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