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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
寺人匆匆退出去,不多時便捧了一塊布帛進來。
嬴政接過,展平在案几上,點墨給燕丹回信。他指間有力,字跡很是工整,每寫下一句,他都事先在心裡斟酌一番,儘量以簡潔方式將歸秦後的點滴事無巨細描述清楚。
琉璃單掌托腮,瞅著那布帛上很快乾涸的字跡。
「為何把關於我的事情也告知燕丹?」
筆尖頓了一瞬,嬴政一本正經回答:「因為,燕丹有問起你的情況。」
琉璃輕點案面,故作嚴肅命令:「少提及我,最好一筆帶過。」
「好。」
嬴政沒有問原因,他心裡清楚琉璃不喜燕丹,在邯鄲時,他便看出來了。
落下最後一筆,他仔細檢查兩遍,摺疊工整封好,準備晚間去交給父親,讓他幫著送去燕國。
燕丹很快收到回信,布帛上洋洋灑灑五百餘字,回答了他所有的關切問詢,只是關於琉璃的少之又少。
「明同,你說,我與她還有見面的機會嗎?」
「只要公子想,便有機會。」
宮牆下樹葉隨風搖擺,發出悅耳沙沙聲。燕丹轉頭去看,眼神從黯然轉為明亮,隨即又寂滅。
他回歸燕國那日,母親親自到宮門口迎接他,見他身邊只有明同與常悅,欲言又止一路,最後還是忍不住在殿前詢問他:「為何不見明同提及的那位少女?」
那時,燕丹才得知明同早已把自己心儀琉璃之事告知了父母。而,他沒能帶著心儀女子返燕,君父似乎很高興。
膝頭雙手蜷起,燕丹苦澀一笑,沒有再言語,但願還有機會相見。
轉眼,時間流逝一月有餘,夏季炎日炙烤著九州大地。似乎是上蒼對這亂世的懲罰,自從入夏,諸國便不曾降過雨。土地乾涸開裂,整片大地都蒸騰著熱氣。
縱使是這般烈日當頭,齊國與楚國之間也爆發了一場規模不小的戰爭,秦國與魏國同樣兵戈相向。
股股熱浪自布履底子鑽入腳心,大有不把人烤熟就不罷休的架勢。四國將士頂著炎熱日頭,在戰場上揮汗如雨,熱血染紅腳下灼燙的土地。
莊稼乾旱,收成極差,靠天吃飯的農戶苦不堪言。
各國君王為此愁悶無比,卻也別無他法,有甚者都開始請巫師做法降雨了,然而幾個悶雷之後,天氣轉為晴朗,一滴雨都不願施捨。
琉璃近來儘可能都待在陰涼處,身邊時刻備著涼茶,可那陣陣滾燙熱風還是讓人難以忍受。
今年,是她來陸地以來,最炎熱乾燥的一個夏日。不過好在,宮裡地窖有冬季儲藏的冰塊,每日她與樊爾都能分上一塊冰。
冰塊畢竟儲藏數月,離開地窖,便融化的很快。為了維持冰塊融化的速度,琉璃每次都及時捻道靈力籠罩住冒著寒氣的冰塊。
而樊爾殿中所供冰塊,他都第一時間送到琉璃那裡,每次搪塞理由都是自己不怕熱。
琉璃明白他的用意,相處三百多年,親侍什麼脾性,她再了解不過,知道如何推拒都無用,她索性坦然接受。
鮫人血液溫涼,如果加以靈力驅散,是可以做到抵禦炎熱的。不過由於她大部分時間都與嬴政在一處,不便時刻凝聚靈力控制周身溫度。
樊爾每七日才與嬴政相處半日,倒是有大把時間可以用靈力抵禦炎熱。
夏風裹挾著熱氣吹入殿內,案几旁的兩人發絲被揚起,下一瞬便又貼在額角。
嬴政光潔額頭布滿細密汗水,他不時用窄袖去擦。
琉璃把案上盛有冰塊的小鼎推的離他近了些,今日似乎比昨日還熱幾分。
「午後是最熱之時,不如今日先到這。」
「明日父親要檢查我的學業,我不可懈怠。」
嬴政面容嚴峻,眼睛不肯挪開簡策片刻,琉璃沒有再勸,雙手不動聲色在案下凝聚靈力,將暖風扭轉為涼風。
下午,熾烈陽光被烏雲覆蓋,陰涼不少。本以為會有一場暴雨,可直到戌時也不曾落下一滴雨。
深夜,蟲鳴陣陣,殿中四面牗扇大開,琉璃身著清涼鮫綃紗斜倚在通風位置,百無聊賴看著法家著作,不時打個哈欠,這些人族文章比鮫族術法典籍還索然無味。也不知嬴政小小年紀,怎麼喜歡這種文章,性子比她這個三百多歲的鮫人還要成熟。
夏季熱浪持續一月有餘,才迎來立秋。
秋日一場熱浪席捲數日,最終在狂風暴雨中結束。
久旱逢甘霖,這場雨足足降了七天七夜還未停歇,乾裂農田土地被徹底灌溉鬆軟,乾涸江河湖泊也恢復從前生機。
各國農戶們歡呼雀躍,有甚者不懼暴雨,光腳踩踏在泥水裡,興奮的像個孩子。
咸陽城最繁盛酒肆內,呂不韋與一名五官端正的白面青年男子相對而坐,牖外雨聲噼啪砸落地面,激起水花無數。
「據邯鄲探子傳回的消息,春平侯趙屹很有可能會被冊立為趙國太子。你最會洞悉人心,此去邯鄲,務必取得他的信任,成為他的心腹,日後待他繼任王位,便是實施計劃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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