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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放心。」
樊爾雙臂護在嬴政身體兩側,以免他傾斜掉下去,握緊韁繩的手背青筋微凸,彰顯著無形的力量。
秋末涼風裹挾著風沙迎面而來,掀起男童額前碎發,他眯起眼睛,抬手擋在眼前。唇角卻是揚起的,「母親,坐在馬背上,能看的更遠。」
看著兒子明顯高漲的情緒,簡兮也跟著眉眼彎起。
最後面的武庚因為不被普通人肉眼可見,沒好驅馬上前引人懷疑。
琉璃舉目四望,主路兩旁遍地枯槁野草,狂風而過,扇動野草左右搖擺,發出悅耳沙沙聲。
春與秋兩個溫度相似的季節,卻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
春日微風和煦,勃然生機;秋日涼風習習,遍地荒涼;它們如此相似,卻又如此不同。
前方,斜陽映照在一旁湖泊之上,風過激起波光無數。
湖泊四周的蘆葦比人還高,大片大片的蘆葦花無可奈何隨風搖曳,就如這亂世中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大多數普通人。他們害怕戰爭,卻又不得不被驅使著加入戰爭,而他們之所以抵死與敵人對抗,也只不過是想早些結束這紛爭的亂世,為後世子孫創下永世太平。
若說誰錯了,好像似乎誰也沒有錯,大家都想結束亂世,可大家又都不想主動認輸,做那個人下人。
琉璃本意是想欣賞沿途景色,可當她把景色與時下局勢聯想在一起,頓覺了無生趣。
每次在東市聽到商販們低聲討論各國局勢,她都無比慶幸自己生在深海之中的鮫族。
這時湖泊之中驟然躍起一條黑色鯉魚,落入水中時激起大片水花。
嬴政興奮指給琉璃看,「快看,那條魚好大。」從未出國邯鄲城的他看到什麼都是新奇的。
聽到他的驚呼聲,琉璃眼底黯然逝去,拿話逗他:「我見過比那還要大數倍的魚。」
「當真?」
「自然。」
嬴政來了興趣,一直追問在哪裡見過。
琉璃沒想到他會不依不饒,只好隨口扯謊:「在楚國邊境的海邊。」
「楚國… … 」
嬴政面露嚮往,「日後待我長大,也要去楚國邊境看大魚。」
晝夜交替之間,十五日過去,一行人終於抵達秦國咸陽城外。
咸陽的磅礴與繁華,遠不是邯鄲可以比的,琉璃突然理解了秦國為何有能力頻頻出兵其他諸侯國。
服車在城門外緩緩停下,這時不遠處一位頗為儒雅的中年男子理了理衣衫,邁步走向一行人。
連日來的兼程,並未讓趙屹顯露倦怠,看到來人,他主動起身下車:「先生,好久不見。」
中年男子忙雙手置於身前輯禮:「呂不韋見過春平侯。」
第二輛服車上的簡兮看到呂不韋,頓時冷下臉,她永遠忘不了當年城門口混亂中,良人被他強硬拉走的情形。
看到簡兮面色,又聽來人自稱『呂不韋』,琉璃頓時瞭然。這個曾經的前夫做事著實不地道,換做任何人,此刻對他都不會有好臉色,若是碰到個脾氣不好的,這會兒興許已經提了劍衝上去了。
前面呂不韋與趙屹寒暄完,訕笑著走了過來,未語先行了個大禮。
「這些年,讓夫人小公子受苦了。」
簡兮氣惱之下,抓起身旁食盒朝他砸了過去。
呂不韋也不氣,彎身撿起食盒,依舊陪著笑臉。
嬴政第一次見到母親這態度,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本能去看馬上的琉璃。
琉璃翻身下馬,站在服車旁,給他一個安心地眼神。
樊爾也緊跟著翻身下馬,一如往常站到琉璃身後。
看到仙姿玉貌的主僕倆,呂不韋不由睜圓眼睛問:「不知這二位是?」
知道他是懷疑琉璃與樊爾是自己母家的人,簡兮沒好氣打斷他的猜想:「這二位是政兒的師父,這幾年也多虧了他們,我們母子倆才能活下來,若是沒有他們… … 」
說到這,她頓住,冷哼一聲。
呂不韋明白她心中有氣,忙陪著笑:「夫人小公子,還有兩位先生,你們一路辛勞,還是先進城吧。」
琉璃看他儒雅溫和,並不像什麼惡人,而簡兮之所以針對他,想必是因為當年拋棄之怨。
對呂不韋點頭示意後,她翻身上馬,隨著隊伍,向城門內而去。
率先飄到城樓上把城內瞅了一遍的武庚,這時回到服車上,對主僕倆道:「這咸陽城不錯,比邯鄲氣派,跟當年我們大商的殷都不相上下。」
想到殷墟黃沙漫天的淒涼景象,琉璃把即將脫口的話又咽了回去,轉而道:「從那些舊址中可以看出,殷都當年是何等繁盛。」
想到殷商的衰敗,武庚勉強笑笑,盤腿端坐在服車內,沒再言語。
咸陽城的繁榮不止表現在房屋衣食之上,更表現在寬闊的石板路上,一個能把全城街道都鋪滿石板的國家,可見其強盛之處。
一行人行至城內最大的傳舍前,呂不韋率先下車,對趙屹恭敬道:「我已囑咐傳舍長,給春平侯安排最好的房間。」
「有勞了。」趙屹輯禮道謝,看向後方的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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