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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家奴,我們一起長大,關係十分要好。年少時長信侯還是相府門客時,曾得罪於我,我那時便想懲治他,奈何有父親百般阻攔。這一次長信侯反叛被捕,我覺得是報復的好機會,故而命令阿六潛入牢獄刺殺。我自小熟讀大秦律法,知道反叛會處以極刑,所以才想趁著這最後機會出口惡氣。」
早在東城門失敗被捕時,呂崇言便在心裡做好了打算,時下那麼多雙眼睛盯著相府,他只有攬下所有事情,才不會牽連父親。
熊啟和熊汴自然不會信他這番說辭,二人手指同時有節奏地輕叩著案幾,均都直勾勾盯著呂崇言。
不過,呂崇言自小受父親影響,也見慣了那些臣子對父親畢恭畢敬的樣子,面對兩人氣勢上的壓迫,他並不懼怕。
「別聽這孩子瞎說。」不遠處牢房內的嫪毐起身,走到牢房門口,把玩著上面的鐵鎖,語氣漫不經心:「我可沒有得罪過呂崇言,那個死士就是替呂不韋辦事的,我曾是相府門客,而今落難,高高在上的呂相自然害怕被我牽連。不過,他也是越老越愚蠢了,這種時候搞刺殺,不僅會激怒我,還會落下把柄,真是糊塗。」
聽到嫪毐說自己父親愚蠢,呂崇言猛然轉身,怒目瞪視著那似笑非笑的人。
「莫要胡說八道,阿六就是我指使的。你年紀大了,可能不記得曾得罪過我,但我卻記得清清楚楚,你當年與另一名門客偷偷言語侮辱我母親,別以為沒人知道,我可是聽的一清二楚。」
提及這事,嫪毐倒是想起來了,他當年確實與旁人談論過呂不韋正妻的身材。
「你這孩子,當年我們明明是讚譽你母親身段好,曲線優美,怎能算是侮辱呢。」
那略帶調侃的言語,讓呂崇言徹底怒了,他漲紅著一張臉,欲要衝過去。抬腳拖動腳上鐵鏈,周圍獄卒很快反應過來,上前鉗制住他的雙臂,迫使他重新面對昌平君與昌文君。
熊啟性子一向耿直,聽不得嫪毐那些油膩語調,他不耐呵斥:「行了,長信侯還是先擔心自己的處境吧。」
嫪毐識趣閉上了嘴,想到死期將至,他的心情頃刻跌落谷底,方才因為呂崇言被抓的那絲愉悅消失殆盡。
呂崇言掙扎無果,自己反倒氣到大口喘氣。
熊汴睨了他一眼,終於開了口:「相府死士都是呂相豢養的,你說他是你的家奴,可有憑證?」
呂崇言老實搖頭,「沒有… … 不過,相府以及鄰里都知道我與阿六一起長大,當年阿六被我父親撿回家,便與我住在一處院子,日常負責護衛我的安全。」
熊汴不依不饒:「你是相府長子,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相府,你說此事與相府沒有關係,皆是你一人所為,又有什麼實質性證據?僅憑你一人之言是無法作為證據的。阿六刺殺目的明確,更是親手剜掉自己有刺青的皮肉,可見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不止是平常尋仇那麼簡單。」
聽到阿六曾親手剜掉身上的刺青,呂崇言呼吸一滯,他若知曉阿六會冒險行刺,那日絕不會與他說起長信侯曾言語侮辱母親之事,更不會命令他務必殺掉長信侯。兩個弟弟年幼,與他不親近,只有阿六是真心待他的,他也從不曾把阿六當做死士看待。
他回頭看了一眼牢房裡剩餘的七名死士,固執道:「他們和阿六都是我院子裡的,平時也只聽我差遣,搶奪阿六的屍身是出於義氣,無關其他。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大可以去查找證據,我句句屬實。」
熊啟打了一個哈欠,站起身,揮手讓獄卒將呂崇言關進牢房。
目送兩人背影消失在牢獄拐角處,呂崇言一臉莫名,不明白他們二人為何突然終止審問。
走出牢獄,一股冷風迎面而來。
熊汴搓搓乾燥大掌,好奇問:「為何不審了?」
「沒用的,他鐵了心扛下所有,我們審到天亮也無用,明日去相府一趟,先看看呂不韋的態度。」
熊啟說著快步走向候在牢獄外的服車。
第124章 雙方較量
天色漸亮, 天邊隱隱泛著金黃,看得出來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
但呂不韋的內心仍舊陰霾愁悶,昨夜得知長子被捕, 他憂心忡忡再無睡意, 一直睜著雙目靜坐到天亮, 眼珠充血,疲憊不堪。培養長子多年, 在決定放棄的那一刻,他除了痛心,更多的是失望, 失望長子的愚蠢魯莽。
侍奉的家奴,早早捧著盛滿水的青銅鑒, 來到正屋門口。
兩名家奴無聲對望一眼,其中一人騰出手, 屈指輕扣了兩下房門。
叩門聲致使呂不韋猛然回過神,他輕輕按了按酸澀的眼睛,撐著案幾勉強站起身。雙腳早已麻木冰涼, 他用力跺了幾下腳, 待有所緩解後,開口道:「進來。」
房門應聲而開, 兩名家奴如往常一般,將清水與布巾捧到呂不韋面前。
呂不韋捲起袖子, 簡單洗漱,手中布巾剛遞還給家奴, 外面便傳來一陣慌亂腳步聲, 緊接著家宰那略顯佝僂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主公,昌平君和昌文君來了, 此時正在前廳等著。」
「來便來了,這般慌張作甚!」
呂不韋說著,抬起雙臂,示意家奴為自己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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