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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烈正色應了。寶欽趕緊起身,鄭重地謝過了皇后。
幾個人一直待到了未時初,打量著皇后開始瞌睡,這才趕緊告退。秦烈一直把寶欽送到了行宮大門口,目光灼灼地盯著寶欽看了半晌,似乎在等她開口留人。
清雅見狀,趕緊擠上前來朝秦烈福身見禮,客
氣地趕人,“三殿下好走。”好不容易才將人給送走了。
回了宮,清雅原本還想再跟寶欽說道說道,只是一進門就見她打著哈欠歪在了床上,懨懨地道:“先讓我睡一覺,困死了。”
等她一覺醒來,皇后送她的馬也到了。寶欽趕緊洗了把臉,興致勃勃地跑去看。北地的馬匹個頭高大,跑得快,耐力也好,尤其是秦國的戰馬一直是寶欽的心頭愛。
她在軍中四年,換了兩匹馬,一匹叫做閃電,是匹高大的黑馬,毛色如緞子一般閃亮,最是聰明勇武,跟著寶欽打過不少仗,後來在跟北燕的一場惡戰中中了兩箭,雖說保住了一條命,卻再也沒法上戰場了。
後來換的是一匹棗紅色的母馬,名字叫特勒,是師兄從河套谷地弄過來的,竟比秦國的馬兒還要高大,威風凜凜,疾步如飛。一直到寶欽被鴆殺,特勒都跟著她,只是不知道而今如何了。
寶欽一陣風似的衝到馬廄,大老遠就瞧見一群人圍成一團,熱熱鬧鬧地在討論著什麼。瞧見寶欽過來,大傢伙兒趕緊讓開,馬倌兒滿臉堆笑地迎上來,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巴結地恭維道:“皇后娘娘派人送了如風過來,公主快過來瞧瞧,真是一匹好馬。”
寶欽盯著馬廄里漂亮嬌小的小母馬,噎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嬌小玲瓏的身材,這溫馴嬌弱的眼神,這華麗又精緻的馬鞍,無處不在宣告著它“高貴”的身份——這樣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只消一鞭子就能被打得起不來。寶欽扶著額頭,扯了扯嘴角,為難地誇讚了一句,“果然漂亮!”
“公主要不要試一下。”馬倌兒熱情地把如風牽到寶欽面前來,拍了拍它的背,馬兒立刻彎下前腿,居然跪了下來。
“不…不必了……”寶欽艱難地轉過身,控制著自己不要一腳踢上去,“它將將才到,休息一陣再說。”這樣嬌弱的東西,還能叫馬麼?寶欽實在擔心自己會把那幾條小細腿兒給壓折了。
失望地回了屋,清雅小心翼翼地勸她,“要不,公主索性別去了。您身子還未大好,這一路顛簸的,奴婢怕您吃不消。”
“想去也沒用啊。”寶欽歪在榻上,悶悶地道:“就那匹小馬,我都不好意思騎,太丟人了。”
清雅趕緊附和,笑著道:“公主說的是,那馬兒實在太不像樣子了,跟頭驢子差不多。人家驢子脾氣還犟呢。您要真騎著那東西過去,別說打獵,走幾步都難過。”
寶欽一鬱悶,又回床上躺著去了,翻來覆去了一陣,卻是睡不著。她的性子本就跳脫,而今身子漸漸好了,一點也不想在行宮裡頭窩著。好容易才有機會出去走走,怎麼能被匹馬兒給耽擱了。
想著便有些不痛快,猛地翻身坐起來,托腮想了一陣,招呼清雅道:“你讓人去找秦修,看他能不能給我弄匹馬來。”她跟秦修到底有多年的“交情”,所以這當口首先想到的就是他。至於秦烈,寶欽一想起宮裡頭眾人的打趣就有些面熱。她到底是個女兒家,而今又擔著公主的身份,自然不好隨意去找“未婚夫”幫忙。
“您還是要去呀?”清雅為難地皺眉,“不過是打個獵罷了,等回了鄭國,哪裡不能打獵,何必非要去湊這個熱鬧。”
“這不是而今回不去麼。”寶欽道:“再這麼成天悶在宮裡,都快悶死了。”
清雅也曉得寶欽的性子,素來說一不二的,知道自己勸不過,只得應下,想了想,又道:“那還不如去找司徒大人。”司徒雖說放蕩不羈了些,可到底對寶欽沒有那種意思,也省得被人鑽了空子來獻殷勤。
只要是能弄到馬,從誰哪裡弄到的,又有何區別。寶欽正待應著,外頭有丫鬟過來稟報,“公主,公主,三殿下讓五斤侍衛送了匹馬過來。”
秦烈送來的馬!
寶欽頓時來了精神,一骨碌就從床上跳了起來,急聲問:“在哪裡?你可曾見了?”
“已經牽去馬房了,公主要不要過去瞧瞧。”
那是自然的。寶欽的腦子裡立刻閃過剛進豐城那日秦烈出現時的情形,他□的那一匹寶欽不敢想,可那些侍衛們所騎的,無一不是良馬,隨便挑一匹出來也是威風凜凜。
等到了馬廄,瞧見那黑雲一般高大威風的大馬兒,寶欽頓時又驚又喜。她在這方面的眼神兒可好使,一眼就認出這寶貝竟是秦烈的馬,高興的同時又忍不住把秦烈狠狠地誇讚了一番,“三爺果然講義氣!”
作者有話要說:龜速的人真是傷不起啊,在電腦前頭坐了一整天,腦袋都暈乎了,還是只碼了這麼點字。頭痛中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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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二十四
清雅一瞧見那匹黑馬的時候心裡就大叫不好,只是寶欽太興奮,害得她好幾次想開口提醒,到了嘴邊又把話給噎了回去。雖說她在寶欽身邊只有幾個月,但寶欽是什麼性子她卻摸得清清楚楚。旁的事她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可一旦提到戰事、比試,她就立刻精神抖擻,定要爭個你死我活才好。
“它叫什麼?”寶欽摸了摸馬兒黝黑髮亮的毛皮,興致勃勃地問五斤。可這馬兒顯然有些傲,朝寶欽不屑地打了個響鼻,甩了甩尾巴,居然走開了。
五斤生怕寶欽氣惱,趕緊解釋道:“它叫颯魯,是三爺的寶貝,脾氣大得很,就王爺能騎,旁人連碰都不讓碰的。小的這一路把它弄過來,可費了大力氣了。您瞅瞅,小的這腿上,還被它踢了兩腳呢。”
身後的馬倌兒也趕緊附和,“公主殿下,這颯魯您可不能碰,脾氣可暴了,方才對您還算客氣的,奴才剛剛才靠近了些,它就抬腳要踢,嚇死人了。”
他們不說還好,越是這樣寶欽就越是來了興趣,恨不得立刻就要上馬遛一圈,招呼著五斤把馬鞍裝上,自己則挽起袖子準備上馬。五斤都快哭出來了,苦哈哈地求她,“公主,您就別為難我們了,還是等會兒三爺到了再說吧。您要真出點什麼事兒,三爺還不得殺了我。再說……”他總算想出了個靠譜的理由,道:“這院子也太窄了,要不,讓三爺明兒帶公主去圍場再說。”
他這話確實有道理,寶欽仔細想想,終於作罷,戀戀不捨地又上前拍了拍馬屁股,一臉溫柔地道:“也罷,等明兒找個寬敞的地方再遛,這裡實在跑不開。”
五斤瞧著,十分地想笑。這位“七公主”雖說對誰都還客氣,可什麼時候這麼溫柔和善過。三爺想盡法子過來討人歡心,結果自個兒卻連匹馬都不如,真真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回頭五斤又去王府把颯魯的馬童給叫了過來,因為颯魯脾氣太大,行宮的馬倌兒根本就近不了身,連加的食它也不吃,囂張得一塌糊塗。當然這些事寶欽一點也不知道,她晚上飽飽地睡了一覺,第二日大早就換了身勁裝準備出門遛馬。
七公主的嫁妝里有不少好東西,衣物料子都是極佳的,剪裁得也是恰到好處,難得還有兩身大紅色的騎裝,寶欽一眼瞧見就喜歡得不行。只可惜而今她正在孝期,穿不得這般鮮亮的衣服,摩挲了一番後,又依依不捨地放了回去。
等換好衣服出來,丫鬟們已經過來稟報,說是秦烈到了。寶欽頓時歡喜起來,趕緊加快了步子迎出去。
外頭五斤已經牽了颯魯出來,而秦烈則騎著另一匹黑馬,同樣的高大健壯,只是眉心間有一道白色花紋,沖淡了馬兒的彪悍之氣,顯得可愛起來。
寶欽不由分說地就要去搶颯魯,五斤生怕颯魯發飆波及到自己,趕緊鬆開韁繩,快步往後退,一邊退,嘴裡還一邊大聲地朝秦烈招呼,“三爺,您看,小的可真沒辦法,這根本就看不住嘛。”
他話未說完,寶欽就已經翻身上了馬。颯魯頓時暴躁起來,可勁兒地在原地蹦,身子一拱一拱的,想法設法地要把寶欽給摔下來。跟在後頭出來的清雅嚇得臉都白了,一邊驚聲尖叫,一邊想要衝上前去幫忙,被秦烈一個冷冷的眼神兒給嚇了回去。
“讓她自己來。”秦烈居然半點也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騎在馬上一動不動,袖手旁觀。
颯魯是秦烈的愛馬,跟著他有些年份了,這麼多年來,誰對它都是客客氣氣的,什麼時候見過像寶欽這般“粗魯無禮”的人物,一句話不說,上來就騎。所以,它也是可勁兒地蹦躂著,像發了瘋似的四處亂跑。
行宮外雖然還算寬敞,可哪裡夠颯魯遛的,他長嘶一聲後,陡地撒開蹄子就朝路的另一頭跑去,動作快如閃電,根本不讓人有反應的時間。五斤和清雅還都愣著,先瞧見颯魯馱著寶欽一溜煙地跑遠了,緊接著就是秦烈,等眨巴眨巴眼睛清醒過來,早已不見了他們倆的蹤影。
“進去吧。”五斤朝清雅揮揮手,笑著打趣道:“咱們這會兒騎什麼都趕不上了。”
寶欽這邊,颯魯一溜煙地往東門方向跑,一路上使盡了各種法子想把人甩下來,可寶欽卻像長在了它身上似的,不僅動不得分毫,還時不時地賞它一巴掌,痛得颯魯嘶嘶地叫。
也不知跑了多久,四周的房舍人群漸少,再過一陣,就只瞧見一片廣闊的綠色。颯魯終於慢了下來,發出嗤嗤的喘息聲。寶欽見狀,又毫不客氣地給了它幾巴掌,颯魯頓時發出委屈的嗷嗷聲,再過一會兒,終於安靜下來,乖乖地停下了腳步,耷拉著腦袋,再也不見驕傲之態。
“公主騎術甚佳,看來不需本王再教了。”身後忽傳來秦烈的聲音,寶欽猛地回頭,這才發現他居然一直跟著,身上頓時一僵,皺了皺眉頭,努力地扯起嘴角,轉過身朝他僵硬地笑,解釋道:“我…學過騎馬。”
秦烈聞言也絲毫不追問,板著臉點頭,“甚好。”他輕輕地拍了拍馬背,馬兒慢慢地踱到寶欽身邊,兩人之間只隔了兩三尺遠。寶欽的身體到底不如以前,跟著颯魯折騰了一陣,身上就出了汗,臉上漲得紅紅的,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秦烈解下牛皮水袋遞給她,低聲道:“你先喝口水,一會兒我們往回走幾步,就有個茶館,可以停下來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