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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了一陣,宮女過來問何時用膳,她們這才想起吃飯的事兒,一時忍不住都笑起來。王雁如也一改先前的敵視,居然還主動過來拉寶欽的袖子,著急地問:“後來那玄女和神仙有沒有在一起?是不是玄女的母親又要來棒打鴛鴦……”

    寶欽表示很為難。先前她說了一大堆西北的風土人情,王雁如沒有半點興趣,後來不過是把話本冊子上才子佳人的橋段說了幾句,她就抓住不放了。要不怎麼說二八少女正懷春呢……她卻把自個兒也是未出閣少女的事兒給忘了。

    寶欽對王雁如的印象不算太壞,她就是個被家裡人寵壞了的千金小姐,脾氣雖然大些,人卻不壞。眼看著兩個人漸漸融洽起來,寶欽卻忽然聽到外頭宮女來報,太子和三殿下覲見。王雁如一愣,爾後眼刀子就衝著寶欽揮過來了。

    “快傳進來,快傳進來。”皇后高興地道:“今兒可真是趕了巧了,正好遇到烈哥兒來請安。七公主還沒見過他吧。烈哥兒就是面嫩,也不曉得去行宮拜訪。”

    寶欽的眼角使勁兒地抽,心裡道,皇后娘娘,看來您對秦烈還真是不了解。

    說話的工夫,太子和秦烈一前一後地進了門,方欲行禮就被皇后攔了,她老人家還指著寶欽特熱情地招呼秦烈,“烈哥兒,你猜猜這是誰?”  

    秦烈居然還配合她,皺著眉頭表示不清楚。皇后立刻眉開眼笑起來,歡喜地道:“這就是鄭國來的七公主,你未來的媳婦兒。瞧瞧她長得多好看。”

    秦烈聞言,還真認真地朝寶欽瞧過來,黑眼睛亮亮的,臉上雖還是一貫的冷漠,但眼神卻很溫和。“母后說得沒錯,我媳婦兒果然好看。”

    繞是寶欽臉皮再厚,被他這麼直白地誇讚,也有些受不了。更受不了的是王雁如,從秦烈一進門,她的眼睛就直直地盯著他看,可瞧了老半天,也沒等到秦烈朝她看一眼,相反的,還一直跟寶欽“眉來眼去”。若不是這會兒還在宮裡頭,只怕她立時就要發作了。

    太子是早曉得自家小姨子的心思的,生怕她一時控制不住鬧出來,趕緊出來轉移話題,笑著朝皇后道:“聽說宮裡的御廚做了新菜式,兒臣特意拉了三弟過來向母后討一口飯吃,母后可莫要小氣。”

    “你什麼時候也學得老五那張油嘴了。”皇后一臉慈愛地看著他,笑道:“我還不曉得你,不過是拉了宛如過來陪我說幾句話,你就急急忙忙地追過來,生怕我把宛如留在寧安宮。”  

    屋裡眾人頓時跟著笑起來。太子被戳破了心思,面上卻絲毫不顯尷尬,笑著朝皇后道:“母后你莫要打趣我們了。”說著,又是高興又是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太子妃,小聲地繼續道:“宛如剛被診出了喜脈,兒臣確實放心不下。”

    “哎呀你怎麼就說了。”太子妃又氣又急地瞪著太子,滿臉的羞惱。

    皇后聞言大喜,高聲道:“這是喜事,這是喜事。宛如也真是的,這樣的好事怎麼也不早些說。趕緊的,那個玉竹,把我屋裡那枚如意拿過來,宛如而今懷著身孕,要靜心。那枚如意是護國寺的高僧加持過的,最能清心。還有還有……”她這一開口,賞賜便如流水一般。太子妃連連推辭,倒是太子一臉坦然。

    太子妃有孕才將將兩個來月,從外形上絲毫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寶欽以前雖然也見過孕婦,但多是遠遠地瞥一眼,只覺得那挺著大肚子顫巍巍的樣子甚是嚇人,而今瞧見太子妃這樣纖細的腰肢,居然十分不能適應。她盯著太子妃纖腰仔細看,很難想像那個平坦的小腹里居然裝著個娃兒。

    王雁如見她那傻樣兒,忍不住想開口刺她幾句,才張嘴就又被太子妃踢了一腳,頓覺委屈得不行。斜著眼睛瞧瞧地朝秦烈瞟去,卻只見他施施然地坐在寶欽的身邊,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王雁如的心裡更像泡過了酸水似的,難受得緊。  

    說了一陣話,總算到了用膳的時候。皇后自是在上首坐了,太子則扶著太子妃坐了一幾,王雁如有心想湊到秦烈身邊去,只是見他板著臉一片冷漠,心裡頭又有些發憷。

    寶欽挑了靠後的位子坐下,才剛落座,身邊卻忽然多了一個人。轉頭看去,卻只見秦烈自自然然地一甩袍子就坐了下來,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他是那樣的理所當然,甚至讓寶欽一時有些摸不准秦國的規矩了。難不成秦國的規矩,只消是訂了婚,不論有沒有成親,就都能當媳婦兒一般看待了?

    寶欽發愣的當兒,秦烈已經給她倒了杯茶,道:“渴了吧,先喝口水。”

    對面的太子也正殷勤地給太子妃倒茶,聽到這邊的聲音,偷偷地抬頭朝秦烈笑。秦烈只當沒看見,一臉淡定地繼續給寶欽布菜,“這個芋頭蒸得很爛,要不要來一點。唔,酒還不能喝,你而今身體尚未痊癒……”

    寶欽只輕輕地吸了吸鼻子,就被秦烈看了出來。天曉得她有多久沒喝過酒了,以前在行宮裡被清雅拘著倒也罷了,而今一聞見酒香,肚子裡的酒蟲就恨不得爬出來,再看這滿幾的食物,硬是半點胃口都沒有。  

    秦烈見狀,眼睛裡閃過微微的笑意,想了想,終是忍不住朝皇后開口:“母后忒地小氣,您宮裡不是有剛進貢來的果子酒,也捨不得拿出來招待人。”

    皇后聞言微微意外,疑惑地問:“烈哥兒不是素來喜歡瓊南玉漿,上回還說果子酒寡淡無味,怎麼這會兒——”她說到一半就想明白了,頓時拍手大笑,一臉揶揄地看著寶欽,高聲笑道:“果子酒好,果子酒好!”說著,又趕緊朝伺候的宮女吩咐道:“還愣著作什麼,趕緊去換了果子酒給烈哥兒。”

    太子夫婦都跟著笑出聲來,除了王雁如和清雅,屋裡眾人也都笑吟吟地瞧著秦烈和寶欽兩個,那灼灼的目光,就連寶欽都快要受不住。

    很快的,宮女端著一壺果子酒過來了。秦烈並不讓她近身伺候,自接了酒,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下,神情自若地又給寶欽斟了一杯酒,面色自若地道:“這個酒不醉人,不過你也不能多喝。”

    寶欽硬著頭皮朝他點點頭,口中道:“多謝三殿下。”她自認為自己的臉皮已經夠厚了,而今看來,比起某人,似乎還甚有差距。  

    不過寶欽素來豁達,被眾人笑了一陣,自己就釋然了,左右她又不會在豐城過一輩子,旁人便是笑話,那笑的也是七公主,和她不相干。想到此處,她很快就面色如常了,不僅坦然地喝了酒,連秦烈布的菜,她也一點不落地全吃了。

    到底是皇后宮裡,這御膳的賣相極佳,顏色鮮艷欲滴不說,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渾不似師兄所說的那般難以下咽。

    這一頓飯眾人吃得各懷心思。寶欽心無旁騖,清雅心急如焚,王雁如咬牙切齒,太子和太子妃你儂我儂,而皇后則是喜不自勝,一會兒看看太子夫婦,一會兒又看看秦烈和寶欽,一會兒又暗自嘆了口氣:那鄭國皇帝死得可真不是時候,若是再多扛上幾天,今兒傳來喜訊的,可就不止這一對了……

    用過了午膳,大家都說了一陣話,說著說著,皇后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朝太子道:“既然宛如有了喜,你就多抽些時間好好陪他。月底的秋獵就不要去了,留在京里幫你父皇處理些朝政。”

    太子正要應下,一旁的太子妃卻笑著插話道:“謝母后體恤,只是殿下常年守在京里,難得能出一回京,兒臣實在不願將他拘在宮裡。左右月底就滿三個月了,胎兒漸穩,不必太過拘謹小心。再說,兒臣這也不是頭一胎了,若是再大驚小怪的,旁人見了,也要笑話。只是這次秋獵妾身怕是去不成,殿□邊,看是帶著文秀還是凝霜?”  

    皇后皺了皺眉,嗔怪地道:“你就是太賢惠大度些。”想了想,又朝太子道:“什麼文秀、凝霜,那狐媚小氣的模樣,我都不喜歡,一個都不准帶。你府里不是還有幾個侍妾麼,到時候隨便挑個機靈勤快的就是,左右不過是照顧你的起居,十幾二十天就回了。”

    文秀和凝霜都是東宮有品級的側妃,尤其是董凝霜,其父董昌和乃兵部侍郎,深受秦帝重用,最近更有消息傳說他又要高升了。因著這樣的緣故,董氏雖未有所出,但在東宮甚是得意,說話行事未免有些囂張,雖說在太子妃跟前還算客氣,但若有一日果真產了子,只怕連太子妃都要不放在眼裡了。

    平日裡在宮中,太子妃還能用宮規壓一壓她,若她跟著太子去秋獵,一去便是十幾二十天,誰曉得會鬧出什麼么蛾子來。所以,聽得皇后這麼一說,太子妃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可皇后一面是圍護著她,另一面,卻也是在敲打她。國公府出了一個太子妃,已經夠招搖的了,若是再出個三王妃,日後難免有外戚亂政之嫌。太子妃心中早如明鏡,只是不好與王雁如明說罷了。

    太子笑著哄道:“瞧母后說的,兒臣不過出去個十幾日,身邊又不是沒人伺候,何必非要帶什麼侍妾。老三素來都是一個人,這回兒臣就和他作伴了。”  

    秦烈聞言白了他一眼,冷冷地沒有說話。

    皇后卻笑起來,指著他道:“烈哥兒這邊還有七公主呢?”

    寶欽一愣,不明白怎麼這話頭又落在了自己身上。清雅有心想開口拒絕,只是心裡頭到底顧忌著規矩禮儀,不敢開口,急得眼睛都快紅了。

    秦烈低頭看她,柔聲問:“公主也一道兒去吧。”

    “她也去?”王雁如終於忍不住了,冷笑著嘲諷道:“人家七公主可是金枝玉葉,不比我們這些粗人,不說打獵,怕是連馬也不會騎吧。”

    寶欽自中毒以來一直窩著沒怎麼出過門,身上的骨頭都快鏽掉了。而今聽大家提起打獵的事兒,倒是有幾分躍躍欲試。只是王雁如這話倒也沒說錯,正經的七公主連宮門都沒出過,哪裡會騎馬。她若是跟過去,一時按捺不住打幾隻兔子什麼的,豈不是就露了餡兒。

    “無妨,”秦烈冷冷地看了王雁如一眼,又把目光挪到了寶欽身上,眼神頓時變得溫和起來,“我教她。”

    “好!好!”皇后連連拍手稱好,又招呼玉竹道:“回頭把本宮那匹如風給七公主牽過去,讓烈哥兒好好教教她。左右還有半個月,不怕學不會。”說著,又和顏悅色地朝秦烈和寶欽道:“如風乖巧得很,七公主莫要害怕。烈哥兒你要耐心,公主是女兒家,可千萬別把她當成你們軍中的那些大老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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