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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他有經驗,有血的教訓,就周彬的鬼魂纏上那次,但凡是個穿黃袍的講兩句他都信,感覺自己成傻逼了,腦子不清醒了,錢怎麼沒的都不知道。
「我啊。」陳子輕驚天地泣鬼神地蹦出一句,「我驅。」
沒聲兒了。
陳子輕瞅瞅話筒:「餵?哈嘍?」
「哈嘍個鬼!」梁錚嗓子要冒煙,「嫂子,我這忙得頭皮都要炸了,沒事就掛了吧,別耽誤我賺錢了行嗎,你又不跟老子談對象,我擱這兒被你忽悠。」
陳子輕說他小時候從集市買的一本書上學的,還說自己已經幫一個老闆的朋友家裡驅走了冤魂:「你先買,買了我當著你的面驅。」
梁錚腦闊疼,李南星不會是腦子壞了吧?梁津川都他媽不管的嗎?老天爺也是昏了頭,讓那麼沒用的一個殘廢手裡攥了個寶。
「可我買了,萬一哪天手頭緊了要把宅子轉出去,」梁錚耐著性子,「我說厲鬼被我的嫂子李南星驅掉了,誰信。」
陳子輕舔舔嘴,這倒也是啊,看來他得打出名聲才行。
這需要商圈的王建華跟陳家豪幫忙,他要在抓鬼驅邪行業名聲大噪,到什麼程度呢,到只要他出手,鬼就一定被驅掉了的程度。
急不來。
陳子輕讓梁錚忙去,有時間就物色物色房價最低的凶宅,他把話筒放回去,給超市老闆一塊錢。
首城打個公用電話都比縣裡貴一倍。
陳子輕走在喧鬧繁華的街頭,比起讓周圍人富起來,他主要還是助梁津川飛黃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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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暑假,一場雨轟然而下,首城日漸加快的生活節奏沒有就此慢下來絲毫。
禮拜六,學校沒課。
陳子輕穿著梁津川的褂子在房裡找針線簍,褂子很大,下擺到他屁股下面,他找到跟褂子對應的線,坐在椅子上穿針。
第一下沒穿進去。
陳子輕一手捏針,一手捏線頭,舉起來對著光亮的地方,眯起眼睛穿。
還是不行。
陳子輕把線頭送到嘴裡,嘬嘬,搓成細細一條,這次穿過了針孔。他從另一邊捉住線頭,拖出來一截。
線穿好了,陳子輕垂頭撈起褂子的下擺放在桌前,捻著就要縫把破洞的地方縫起來。
全然沒意識到自己這一撈下擺,胸脯以下一覽無遺。
旁邊傳來一聲輕響。
梁津川把原子筆弄掉地上了,他沒撿筆,側身靠過去,摟住嫂子的腰把面頰貼上去,無比眷戀地闔著眼:「別穿著縫。」
陳子輕聞言就放下褂子:「那我先給你把褲子邊炸線的地方縫上。」
梁津川在衣食住行上都很隨意,衣物能穿就不扔。
打補丁的都有。
長了張太過體面的臉,不用靠衣裝。
陳子輕縫褲子邊的時候,組織著語言說:「津川,咱們商量個事,你把衣櫃裡那幾身你哥生前穿的衣服都收到最上面,別穿了好不好?」
梁津川在他的褂子裡吹氣,他的褂子被吹起來的同時,氣流也擦得他一陣顫慄,他隔著布料抓了抓。
褂子落回去蓋在梁津川側臉上跟腦袋上,他深嗅著愛人的味道,話里十分的神經質:「嫂子,那是我的苦心,我在讓你睹物思人。」
陳子輕差點被針扎到手指頭。
「我跟你說,穿死人穿過的衣服影響氣運。」他想到個可以攻打的突破口,煞有其事地說,「你不想發大財娶我啊?」
梁津川周身氣壓驟降:「不穿了。」
陳子輕得意地坐在椅子上扭動扭動,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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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敲打窗戶下個不停。
陳子輕跟複習完了的梁津川坐在陽台看雨,他們分一根青蘿蔔吃。
此時梁津川已經辦理好了殘疾證,開始享受國家的幫扶政策,一年領一筆補助金。
能在這個年紀做的,都盡力去做了。
不能在這個年紀做的,只能等長大,等成長。
時間走得不慢,暑假快來了,當暑假走了,他就大二了。
陳子輕啃掉青蘿蔔,趴在窗邊往外瞧,兩個男生不知從哪來的,要到哪去,他們打著一把傘,你拱我一下,我拱你一下,拱著拱著,傘翻了,他們親上了。
看客陳子輕有一點走神,他渾然不覺地流露出羨慕之色,激動道:「津川你看,外面有青春偶像劇。」
梁津川的眉間生出不知名的涼意:「不看。」
陳子輕見他起身回屋,納悶地喊:「你不都複習完了嗎?睡覺去啊?」
「不是。」梁津川很快就回陽台,手裡多了一把口琴。
陳子輕這下就不看窗外還在上演的偶像劇了,梁津川這口琴是大學報導的時候帶過來的,就收在抽屜里,一次沒拿出來過。
更別說吹了。
陳子輕雙手捧著臉,專注地望著他令人心動的眉眼輪廓。
梁津川會很多曲子,此時此刻卻忘了所有,什麼都不會了,他冷著臉輕嘖,皺皺眉道:「看雨,別看我。」
「我看著你,你就不會吹啦?」陳子輕轉向窗戶,假裝沒發現他耳根上的薄紅和顫動的喉結,「那你的心態有待提高。」
梁津川把下巴抵在他發頂,徐徐地吹起了口琴。
很好聽,一股子跌宕起伏後的滄海桑田,和安寧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