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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起來的背部起伏不定,襯衣下隱約可見緊繃的肌肉,喉間氣息急促抽動。
陳子輕覺得這是個套近乎的機會,於是他獻愛心展現善意:「宗技術,你的腿疼得很厲害嗎,要不我給你揉揉?」
宗懷棠歪頭從臂彎里露出赤紅的雙眼,額發被汗打濕面色慘白,脖子上鼓著青筋,他用一種「我沒聽錯吧,這是什麼離奇鬼話」的眼神看向陳子輕,愣怔中透著巨大的難以置信。
男人給男人揉腿,有這樣的?
第7章 啟明製造廠
宗懷棠接受不了,那畫面他都想像不出來。
揉腿可以說是比較親密的行為,怎麼能是男人跟男人,他怎麼可能讓一個男的給他揉腿。
宗懷棠果斷拒絕。
陳子輕不強求,宗懷棠是直男,確實冒昧了,他需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不止是在宗懷棠面前,對著其他人也是一樣。
這個時代離網際網路的普及還有些遠,同性戀有是有,就是紙媒不會報導,傳播的渠道只靠嘴,傳不開,那一小撮群體分布在世界各地,還用生命捂得死死的,生怕被人發現當另類當怪物,流言是大殺器,抵得上古代所有酷刑。
陳子輕唏噓之餘感嘆還好任務不涉及情愛,異性的屬於欺騙投胎都要走畜生道他做不來,同性的一個不慎就會被吐口水砸菜葉子丟雞蛋,那多慘。
真是萬幸。
陳子輕問又把臉藏臂彎里的男人:「那我拉你起來?」
「算了吧,腦袋都破了的人還能拉得動我?別栽下來摔我懷裡。」宗懷棠嫌棄得要死,「大老爺們搞那一出黏不拉幾的,光是想想中午飯就吃不下去。」
陳子輕忍住了給他白眼的衝動,沒忍住地哼了一聲,音量不小,宗懷棠顯然是聽清了,耳朵一動,不客氣地嗤道:「怎麼,向師傅還想反駁我?是要我給你個機會證明一下自己的實力?」
陳子輕立即表明:「沒有,你說得對。」
宗懷棠不放過他:「那你哼什麼?」
陳子輕怕了:「我鼻子癢。」
宗懷棠:「……」
氣氛突然安靜了下來,安靜得讓人尷尬。
陳子輕剛才跟宗懷棠一番過招有些口乾舌燥,他看手錶,快十一點了:「宗技術,你不要我拉你,我在這也做不了別的事,我去車間了啊。」
宗懷棠從埋臉變成右手舉起來撐著右腿膝蓋,拇指抵著額角,手掌橫在額前落下陰影蓋住眉眼隱藏神情,他抿著的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糾結猶豫煩躁,頭頂冷不丁地響起一聲承諾:「宗技術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你摔了。」
他一滯。
陳子輕慷慨激昂:「我也不會嘲笑你,看輕你,歧視你,更不會憐憫你,我認為身體的殘缺不代表靈魂的殘缺,宗技術的堅強令我敬佩,你和四肢健康的人是平等關係!」
說完深喘了口氣,累到了。
宗懷棠冷笑,這傢伙是個偽君子,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嘴上說得好聽,心裡笑翻了吧。
下一秒就聽見一句:「心裡也沒有。」
宗懷棠有種被人看穿心思的惱羞成怒,他面色漆黑地抬起頭:「向,師,傅。」
一字一頓念完,很不耐煩地質問:「你不是要去車間?怎麼說個沒完?擱這開你的演講會?」
陳子輕撇著嘴走了。
宗懷棠嚴重懷疑他在罵自己,還是髒話,不禁氣得火大,左腿又使不上勁只能坐在原地當個無能的笑話。
辦公室的門關上沒一會就又開了,技術員拿著拖把進來:「哥你,你怎麼坐地上了?「
宗懷棠懶洋洋的:「坐著玩。」
技術員看看手裡的拖把,看看宗懷棠:「那我……」
「你拖別的地方,我屁股底下不用拖。」宗懷棠老神在在,「都到我褲子上了。」
技術員想問宗懷棠是不是左腿不舒服,又怕觸及他隱私不好張嘴問,就按照他的意思把他周圍拖了拖,以洗拖把為由暫時把辦公室留給了他。
宗懷棠錘幾下左腿,他把褲腿擼上去,看一眼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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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懷棠沒有一瘸一拐地走出辦公室,他等那股鑽心的疼痛減輕才出去,若無其事地穿過車間走道,頂著春日陽光去了廠區的樹林。
不是要面子,是不想見到周圍同情的眼神,更不願意被區別對待。
那多沒意思。
宗懷棠摘了片竹葉叼在唇邊吹出聲調,要不是為了看……他也不至於滑倒。
那個姓向的區別對待看人下菜,明明是同一張臉,對著廠長那層皮就低眉垂眼當小弟,廠長打發時間寫的一首詞誇成花甚至申請收藏,廠長屁都是香的。
一到他這,鼻孔恨不得翻到頭頂,還委婉地指出他字跡的缺點,什麼握筆姿勢不標準,用力點不對,天賦是有的,就是不適合臨摹廠長的字,不介意的話送他一副字帖,笑死人,那詞可是……
宗懷棠把竹葉舉起來,指尖一松,任它跟著風跑了。
現在姓向的面對他時沒了輕蔑,也不嫉妒他廠長弟弟的身份了,看不太懂了,像鏡中花水中月,不知道會發哪些瘋,他得離遠點。
雖然確實變得好玩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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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懷棠中午沒吃,回宿舍就躺下了。
湯小光從團里回來,拿著一個布袋到宗懷棠那屋:「懷棠哥,這是向師傅讓我捎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