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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講道理,叫我分清虛擬與現實,自己呢,說什麼沒必要,過去了,嘴上一套,做出來的是另一套。
陳子輕一把拽過陸與庭的手腕,將他的手攥住,攥得緊緊的。
下了電車,陳子輕還攥著陸與庭的手,他能感覺到陸與庭手掌冰涼體溫失衡,極度不適應人多的地方。
陸與庭出來見他這一路,肯定很不舒服。
陳子輕心酸地想著。
覆蓋晶片檢測的通道很長,金屬牆壁地面映著兩道身影,個高的被稍微矮點的拉著,雖然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卻能從他周身瀰漫的氣息看出來,只要是和拉著他的人一起,隨便去哪,活也好,死也罷,怎麼都可以。
誰多看了拉著他的人兩眼,他就冷眼掃過去,那麼漂亮的瞳孔顏色,卻又那麼陰森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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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船上有一個個艙,每個艙都配了常用設施,頂壁的電路系統清晰可見,科技的強大與絢麗。
長星號是短途,沒床,只有不輸沙發的座椅。
隨著飛船上升,陳子輕緩過那陣重壓帶來的不適就去上了個洗手間,他洗洗臉,對著鏡子整理衣服和頭髮,給自己打了個滿分。
「陸與庭,你上廁所嗎?」陳子輕沖外面喊。
「不上。」
陸與庭打開艙內的一瓶水喝,水無法緩解他喉嚨的乾渴,他擰上瓶蓋,眉眼沉沉地壓下去,心裡全是骯髒齷齪的污濁。
沒人比他更分裂,更虛偽。
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既想要他老婆聽進去,又怕他老婆真的聽進去,不過是一條被拴著脖子套牢的狗為了吸引主人注意罷了,可笑至極。
腳步聲從洗手間那邊過來,陸與庭將下巴上的口罩拉上去,他斂去所有陰暗,安靜地坐著。
陳子輕拿下他口罩看他臉,上頭還有自己的手印。
「疼不疼啊?」
陸與庭喉頭一滾,當場就勒到了,怎麼會不疼。
「我不是扇你扇出癮來了,這點我必須跟你澄清一下,我沒扇人耳光的癖好,真的,我在現實中絕對沒有那習慣,」陳子輕說,「是你有時候太讓我生氣了,我忍不住……」
「我知道。」陸與庭不想聽後面的道歉,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地說出「我犯賤,我喜歡你扇我,那會讓我亢奮爽到」這類話。
這不行,他還處在勸導迷途的小羊階段。
陸與庭將口罩戴回去,叫他老婆坐好,別站他面前。
……
舷側的圓厚玻璃窗垂掛的帘子自動收攏,窗外星月,浩瀚的宇宙。
只要是有星星月亮的晚上坐飛船,景色都這樣,但陳子輕覺得今晚最美,他偷看身邊人,心頭漲漲的。
「陸與庭。」
「嗯。」
陳子輕羞澀地說:「我想摸摸你的睫毛。」
少年眼睫一顫。
陳子輕不是小流氓調戲純情男孩子的態度,他認真又坦誠:「可以嗎?」
「可以。」
陸與庭闔上眼帘。
——仿佛是為了神明獻上自己的頭顱。
陳子輕沒用手,他用的是嘴,一觸就離,堅信睫毛的主人沒察覺他的小動作。
在街上那會兒,陳子輕的精神高度集中情緒密集,這時候一放鬆下來就有點疲,他撐了會,撐不住地打起了盹。
陸與庭放肆地湊近他,挺俊的鼻尖抵著他臉頰,輕輕地蹭著,深深地嗅著。
只敢在老婆睡著後發瘋。
陸與庭開通訊進入智能拍照模式,不過瞬息就拍下了很多照片和視頻,他關掉通訊,舔了舔老婆的嘴唇,撬開他唇舌探進去吃他口水,在他快要醒來前退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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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左右,陳子輕跟陸與庭出現在天藍星機場,電車把他們送到秋山湖。
陳子輕迎風驚愕,他來過這裡,怎麼就沒把人找出來呢……
陸與庭平淡地說道:「你改變主意了是嗎,我送你去附近的酒店。」
陳子輕表情認真:「我沒改變主意,我說了要去你家看看,就一定會去的。」
陸與庭沒再說什麼,帶他回了自己的家。
一路上,陸與庭都在回想自己出門前的家裡衛生情況,昨天換下來的衣服洗沒洗,垃圾簍里的垃圾清沒清理,吃的外賣盒扔沒扔。
進樓道時,陸與庭才想起來打開個人端啟動機器人把家裡檢查一遍,讓機器人把他的休眠艙藏進最裡面的房間,開哪幾展盞燈,儘量製造出溫馨。
身邊人的呼吸聲猶如羽毛撩撥他心臟,他在虛擬世界或多或少都有點自主意識,而身邊人沒有,一直陷在架構師設定的劇情框架里,所以他怎麼相信這個人對他的感情,他不敢信。
虛擬世界架構的感情線,如何能延續到現實世界,兩者之間連接的橋樑是浮光泡影,一觸就碎。
身邊人的心智不怎麼成熟,想不到複雜扭曲深入的層面,很多事都不懂,他懂,他應該考慮到這些現實問題。
陸與庭前一刻理性冷靜,下一刻就失了智。
我為什麼要考慮現實問題,他為了見我,不顧粉絲們的議論和反應,直接就在公眾平台跟我說話。
這和公開有什麼兩樣?
不就是公開。
他還叫我帶他回家,偷偷親我睫毛,對我這個真正意義上的陌生人一點反應都沒有,我讓他把衣服脫了讓我進去,他也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