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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大盒食物吃下去,陳子輕以為自己會吐個七八,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那感覺。
大概是有新手護盾,症狀在減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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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一等來馬強強,就讓他背自己回廠里。
「別喊,誰都別告訴。」陳子輕飛快地說,「你把我背到西邊廠房,我去那兒寫首詩就回醫院。」
馬強強一臉迷茫地張大嘴巴:「還要出去啊,醫生不讓寫嗎?
陳子輕高深莫測:「要靈感。」
馬強強很好忽悠,他把自己的工作帽摘下來,打打上面的灰戴到陳子輕頭上,「那你戴著擋風。」
兩人偷偷摸摸出了醫院。
馬強強看著圓圓小小的,體質倒是很好,一路背著陳子輕一下都沒休息。
陳子輕無心欣賞風景,到了目的地,他馬上醞釀詩意。
馬強強在不遠處蹲下來,戳螞蟻玩。
春光正好,風溫溫柔柔,陳子輕咬著筆頭半天都沒頭緒,原主對詩歌的愛並沒有傳給他,他哪裡會寫詩。
時間分秒流逝,陳子輕急得滿頭大汗,乾脆把為數不多能從頭背到尾的幾首詩里的其中一首,李白的《靜夜思》寫了上去。
沒說非得是原創。
陳子輕把詩集合起來,給筆蓋上筆帽掛在詩集封皮上面,他還沒顧得上放鬆就讓人發現了,通知了保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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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長辦公室
陳子輕坐在黑色皮沙發上,打量眼前所見,從老式開關,桌椅,檯燈,電話機,地球儀,牆上貼的啟明製造廠「先進集體」「積極集體」獎狀和工作職責生產標準,壓著辦公桌的玻璃底下那些報紙,桌上擺著的某中學黑白照片合影……
最後才是背對大張水墨畫,站在辦公桌旁翻看文件的男人,也就是啟明製造廠的現任廠長宗林喻。
很高,淺灰色襯衣的下擺扎進黑褲腰裡,皮帶束得嚴整,襯衣袖子扣在腕部,唇峰緊繃,不苟言笑十分寡淡的一個人。
一雙眼深黑,睫毛長翹能搭牙籤,鼻樑直挺,輪廓很周正。
陳子輕看向辦公桌上的飯盒:「廠長,你還沒吃飯啊?」
「嗯。」男人似乎採集回來就開始忙碌,現在也沒忙完,「小向,我聽李科長講了你救人的事,廠里會開大會給你頒發獎金,現在你和我說說,」
他把文件放一邊,「為什麼沒在醫院?」
陳子輕咽了口唾沫,旁邊的大叫聲把他嚇一跳。
「我哥是為了寫詩!」
陳子輕默默用手擋臉,別說了。
男人看向他:「寫詩?」
陳子輕放下手,正襟危坐:「是的,廠長。」
男人拉開椅子,摘著腕錶坐下來:「那也不用回到廠里。」
陳子輕的餘光里,馬強強刷地站起來,挺著胸膛聲如洪鐘:「廠長,作詩是要有靈感的,廠房那裡是我哥的創作舞台!」
「我哥有一顆裝著雨和花的心!他是詩人!」
陳子輕雙手抽動著抓住褲子,這突如其來的羞恥心,我也是醉了。
「叮鈴鈴」
電話機響了,男人在陳子輕瞟來的視線里拿起話筒,他靠著椅背和那頭的領導就上午的採集談論了片刻,放下話筒發現陳子輕還在瞟電話機,仿佛第一次見。
男人敲兩下桌面,在他移動視線看過來時說:「愛學習是好事,寫詩可以培養情操,值得表揚,但是,」話鋒一轉,頗有些嚴厲,「任何時候都要分清主次。」
陳子輕態度端正地認錯:「廠長說的是。」
男人問道:「你離開醫院這件事,有沒有徵求過醫護人員的意見?」
陳子輕搖頭。
男人皺眉:「我看你氣色不好,就不給你做思想工作了,你們車間有好幾個工人來找我說你傷得很重,要在醫院住三個月。」
陳子輕趕緊說:「要不了那麼久,我這都能出來了。」
「我先給你批了,具體看你自身恢復情況,看醫生怎麼說。」男人在一摞假條里扯了一張,低頭轉開鋼筆寫上「特批」二字,再另起一行寫了點,蓋個紅戳印,「你在這,假條我就不讓人捎給你了,拿著。」
「謝謝廠長。」陳子輕接住假條,瞄了眼乾淨利落的字跡,「那我讓小馬同志送我回醫院,不打擾廠長忙了。」
「好。」男人送他們出去。
陳子輕走在後面,馬強強拉他衣服,在他耳邊悄悄說:「哥,不是廠長。」
不是?在馬強強的提示下,陳子輕想起來了,廠長宗林喻有個雙胞胎弟弟,他叫宗懷棠,是廠里的技術員,和宗林喻長得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宗懷棠的左腿有點瘸。
不知道怎麼弄的,進廠就這樣子,沒人問出來原因。
宗懷棠有事沒事就假扮他哥捉弄人。
陳子輕盯著背對他的男人那隻左腳,每次抬起落下輕微不自然,不仔細看是發現不了的,他繞到對方前面,無語地改了稱呼。
「宗技術。」
男人眉間的紋路瞬間展開,同時繃著的唇揚起一抹笑,像從海底躍上來銜日光的鯨,也像掙脫枷鎖在林間捉風的獵豹,好不肆意耀眼。
「怎麼回事,我們一向精明睿智的向組長竟然要人提醒。」宗懷棠驚訝,「腦子不會真的磕傻了吧?就這樣還要寫詩,筆能拿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