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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當天忙得都燒不過來,得從早燒到晚,沾一身焚燒的味道。
蔣橋的聲音打斷了陳子輕的思緒,他說自己沒有娶妻,一個人在國外生活。
陳子輕邊走邊說:「我瞅著你過得蠻好。」
「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蔣橋前言不搭後語,「你是誰?」
陳子輕沒跟他打太極,直接來一句:「你管我是誰。」
蔣橋:「……」
這傢伙怎麼比年輕時候還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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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橋的原計劃是回來看看養父母就走,他碰到了故人就留下來過夜。
陳子輕平時自己隨便吃點,這會兒多了個人,還挑三揀四,他讓對方滾蛋。
蔣橋死皮賴臉,不肯滾蛋,他不敢提要求了,有什麼吃什麼。
陳子輕炒了兩個菜,自顧自地吃著。
蔣橋沒什麼胃口:「山里那些墳,是你挖的嗎?」
陳子輕搖頭:「不是,他們有親戚,用不到我挖。」
蔣橋看著他:「那我爹媽……」
陳子輕說:「不也有親戚。」
蔣橋默了默:「他們肯定怪我吧,我連他們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這麼多年一次沒回來過。」
陳子輕隨口問道:「你為什麼不回來給他們收屍?」
蔣橋把茶水當烈酒,一口悶了,其實他沒有接到他們的死訊,是後來無意間知道的,但他沒解釋,只說:「我怕詛咒。」
陳子輕一愣:「詛咒?」
蔣橋說出從來不對別人說過的信息:「是啊,我一直懷疑這個村子有詛咒。」
陳子輕沒否認,他表情複雜:「那你不跟你爹媽說?」
說了,村長會帶大傢伙遷移的吧。
蔣橋啼笑皆非:「有什麼用,他們又不信,信了也不會走,老人有老人的思想,死都要死在家裡。」
陳子輕無法反駁。
蔣橋掃一眼他背後長桌上的四個遺像:「是詛咒吧,我去山裡看到那些墳,」
「砰」
碗底磕在木桌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蔣橋沒往下後了。
堂屋靜謐了片刻,蔣橋另起一個話頭,他說他比別人多活了一輩子,也沒活出個花來。」
陳子輕一碗飯見底,沒有要搭理的跡象。
蔣橋就主動攤開他上一世的所有,他沒被親生父母找到時的瘋瘋癲癲,渾渾噩噩,苟延殘喘,回到蔣家後沒了健康的身體和精氣神,很快就病死了。
陳子輕詫異,原來蔣橋上一世那麼慘,怪不得他今生離下廟村遠遠的,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那你這一世大改變,跟上一世比起來,不就是活出了花。」
蔣橋不以為然:「只是有錢了而已。」
陳子輕夾盤子裡的菜葉吃:「錢能解決很多煩惱。」
蔣橋聳肩:「錢也不是萬能的。」
陳子輕懶得跟他掰扯了。
蔣橋似乎是在國外憋久了,一股腦地講了一大堆,都是掏心窩子的話,他也不管陳子輕給不給反應,就說。
說得飯冷了,菜涼了,院牆上的鳥飛走了。
蔣橋感慨:「我在親生父母身邊陪著他們,虧欠了養父母。」哪怕他這些年都有跟他們通電話,也在村子以外的地方見過面。
陳子輕端著碗筷去廚房:「有得必有失。」
蔣橋尾巴似的跟在他後面:「我早點回來,早點和你聊,心裡頭說不定能輕鬆很多。」
陳子輕說:「你早點出現,我不一定就樂意陪你閒扯。」
蔣橋凝視他白色的後腦勺:「那你現在怎麼?」
「看不出來嗎?」陳子輕沒好氣,「我閒得發慌。」
蔣橋唇角抽搐,看出來了。
接下來兩個月,蔣橋都在村里待著,他接到國外的電話有什麼事,不得不返程。
蔣橋坐在駕駛座,透過車窗對陳子輕揮手:「南星,我過段時間再來。」
陳子輕目送車子消失在村口,他撓撓一頭白髮,沖湊熱鬧的野貓「喵」了一聲,野貓一溜煙地跑沒了影。
過段時間下廟村八成就一個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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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的這副身體生日這天,他跟梁津川資助過的那些孩子私下裡約好了,一起帶家眷來看他。
家裡人多得站不下,小孩們乖巧地喊他:「爺爺好。」
「誒。」
陳子輕坐在屋檐下,手上拿著厚厚一摞紅包。
現如今的小孩條件好,他們從小就有的吃有的喝,沒窮苦過,但他們都在大人們的教導下,開開心心的排隊磕頭,領紅包,祝爺爺身體健康,爺爺長命百歲,爺爺快快樂樂。
陳子輕收了一籮筐的祝福。
大人們在廚房忙活,也給陳子輕打掃門前,收拾家裡家外,孩子們圍著他轉,有個孩子指著堂屋的其中一個遺像問:「爺爺,這是誰呀?」
陳子輕望了眼問話的孩子,他最小,第一次來,屁顛顛的,三四歲,正是好奇的年紀。
「這也是你的爺爺。」陳子輕說。
大點的孩子知道遺像上的人跟爺爺的關係,就起鬨說還以為是明星。
陳子輕下意識反駁:「明星哪比得上他帥。」
「爺爺說的是,確實比不上。」
單看遺像是個富家公子,誰能想到他是在鄉村里長大的,氣質上很不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