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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事先不清楚梁同學按了假肢。」輔導員說,「學校給他定了個輪椅,明後天到。」
陳子輕很吃驚,他沒想到學校會考慮得這麼周到,原本預備的買輪椅的錢可以留下來了。
「我小叔子不能一直裝著假肢,他的膝蓋每天都會有磨損,破了就要坐輪椅。」陳子輕認真地表明情況。
輔導員理解地說:「那等輪椅到了,我就給你們送過來。」
陳子輕感激地彎了彎腰:「謝謝,真的謝謝。」
「應該的。」輔導
員手忙腳亂地捉住他手臂,「李先生你不必這樣。」
陳子輕依舊很感恩:「學校幫了我們大忙。」
「學校能提供的有限,更多的都要你這個嫂子操心。」輔導員問道,「你們還有別的困難嗎?」
陳子輕想了想,學校不點煤油燈,通電了,而且不是拉繩,是牆上扒著開關。他詢問:「我可以買個電水壺在宿舍燒水嗎?」
輔導員詫異:「電水壺?」
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村人竟然會知道這個先進的東西。
他說:「那很貴。」
委婉的表示,你們買不起,大多學生家庭都買不起。
「你們買個熱得快。」輔導員提議,「學校幾個商店都有賣的,就把它放進水瓶裡面,插頭對著插座的孔插進去,一瓶水很快就能燒開。」
陳子輕笑著接受建議:「好的好的。」
輔導員借著路燈看到他的酒窩,愣了愣,溫聲叮囑:「不過你們別經常燒,一來是學校供電不足,二來是用那個容易跳閘燒保險絲。」
陳子輕立刻就說:「你放心,我只是在沒時間打水的時候用一下子。」
輔導員問他飯票水票買沒買。
「都買了,我小叔子買的。」陳子輕說。飯票是紅色的,水票是黃色的,兩摞票就在房間的架子上放著,他拿了幾張去打飯,兜里還剩個兩元的沒用。
輔導員在本子上做記錄,又問道:「你小叔子洗澡方便嗎?」
陳子輕眨眼:「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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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並不方便。
今晚陳子輕就得到了證實。
學校有四個公共澡堂,男女各兩個。
可以在外頭站一溜洗,也可以去裡面的隔間,都是一個票價。
陳子輕很快就洗好了,他扭過頭看去。
梁津川的身高比隔板高一截,他站著,眼神深暗又滾燙地跟他的嫂子對視。
陳子輕上下一通亂捂,哪兒都捂不住,乾脆都不捂著了,他走到隔板前,踮起腳把下巴掛上去:「津川,我怕你摔倒,我看著你洗。」
梁津川沒有洗,他在最裡面,隔間裡的水管沒出水:「這麼不放心,怎麼不直接進來?」
陳子輕搖晃腦袋:「我不能進去,我進去了,你會扣我。」
梁津川深呼吸,冷沉沉地看著他:「什麼話都說。」
陳子輕臉被溫熱的水汽熏得水潤潤的:「跟你學的啊,你不也什麼話都說。」
梁津川:「……」
「洗吧,沒事兒的,回去擦擦假肢就好了。」陳子輕說。
梁津川開始脫衣服。
陳子輕在他把髒衣服搭在隔板上的時候,及時撈住。
「下次帶個椅子。」梁津川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情,「我坐在椅子上洗。」
陳子輕抿抿嘴:「好呀。」
梁津川是怕假肢里的海綿吸水泡漲,腳掌的塑料會爛,模擬骨骼的鋼棍生鏽之類。他想在洗澡之前卸掉假肢,洗好澡再按上。
陳子輕想著,等學校的輪椅到了,梁津川就可以直接坐輪椅來洗澡。
幾年後換第二幅假肢,他可以當時的科技,換個防
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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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洗了澡就回宿舍了。
陳子輕要拿衣服去水房,梁津川問他車票在哪。
「火車票嗎?」陳子輕迷茫地說,「你要它幹什麼?」
「留下來做個紀念。」梁津川坐在椅子上擦著頭髮,「等到老了,無聊的時候拿出來翻翻。」
陳子輕怔了怔,梁津川有時候直白,有時候擰巴死了。
車票被陳子輕找出來,放在梁津川面前。他出門前看了眼架子最上面那層的遺像。
當初陳子輕問梁津川帶不帶,梁津川說不帶了。
他說:「行,那就放家裡。」
幾秒後,梁津川又說:「帶著。」
「好,那就帶著。」
於是遺像跟著他們來到了首城,看他們每天怎麼過日子。再等等,遺像上的三位就要看著他們怎麼睡覺。
陳子輕不知道梁津川的想法,揣摩不出來。
以毒攻毒還是要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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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端著盆去水房,他還沒走進去就聽見了水龍頭的嘩啦聲。
裡頭有人。
陳子輕站在出入口往裡瞧,是個男人,他在那洗衣服,鼻樑上駕著一副金絲邊眼鏡。
衣褲看似簡單,實則十分考究,做工更是精良。
男人有所察覺,關掉水龍頭看過來。
陳子輕看清他的眉眼,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是占雨!
陳子輕的心跳有點快,這男的難道是……占雨她哥?
男人從他的眼中讀出他所想,風度翩翩地回應:「南星你好,我是占雨的哥哥,占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