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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左邊伸手,遲父把手機放到她手上。
「我們收到了這段視頻。」章女士打開手機遞給兒子。
遲簾看到視頻上的內容,太陽穴跳得更厲害了,視頻中的他在吻顧知之,就是去年九月「攬金」狂歡活動。
畫面十分唯美夢幻。
他含住顧知之上唇的時候,鏡頭好像抖了一下,不是很確定,他沒法靜心審查更多的細節。
為什麼不找個沒人的地方再吻,為什麼會被人拍到。
為什麼顧知之要哭。
為什麼他要陪顧知之去「攬金」。
一路自問下來,追根究底還是他看不了顧知之哭。
「匿名者發的,追蹤不到信息,你不分手,視頻會傳到一中論壇,你有遲家撐著可以無所謂,顧知之呢,他怎麼在一中待下去?」章女士溫聲溫氣,「我也可以不讓學校老師通知他奶奶,他自己能應對那些打量的視線?愛慕你的那些人要如何羞辱他?你們是同桌,他在你家借住,他靠你家捐樓進的一中,全是地雷。現在是網際網路噴發時代,只要把一件事丟到網上,很容易就能被放大被爭議,遭受網絡暴力。」
客廳響著大企業管理者富有沉穩力量的聲音:「而且如今人們普遍離不開短視頻,他曾經的同學,他的老鄉,村里人都有可能會刷到他的事,所以他奶奶知道是必然的,只是時間問題,那就是個不定時炸彈。」
遲簾沒怎麼聽他媽的話,他在想,那晚包房都是熟人,視頻是誰拍的,他的追求者,還是顧知之的追求者?
他把所有人聚集起來還原當時的座位,再通過視頻的視角去精細比對,是不是就能鎖定偷拍的人?
「四年。」章女士忽然出聲。
遲簾抓內鬼的思緒猝然崩斷,他遲緩地偏了偏頭。
「我們不是要你和顧知之這輩子不再往來。」章女士按住先生的手,「你們現在分開,我給你們四年的時間,四年後你要還是喜歡他,那我們就讓你跟他在一起,遲家絕後我認了。」
說著拍拍先生的手。
遲父極快地權衡利弊,遵從太太臨時改變的決策:「我也認了。」
客廳一時靜得讓人發慌。
章女士看著一言不發的兒子:「你對自己沒信心?」
遲簾從始料未及帶來的愣怔中脫離,想也不想道:「怎麼可能。」
章女士觀察兒子的情緒起伏:「那就是你對顧知之沒信心,你怕你走後,他會喜歡上別人,你怕你們最終不能免俗走向感情常見結局,」
遲簾面色駭然地打斷:「他不會!」
章女士不再言語,她讓情緒不穩的兒子一個人自我平復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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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簾那一聲幾乎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氣,他腿軟地蹲下來,腦袋磕在茶几上面,身上的大衣進門到現在都沒脫,裡面已經被冷汗打濕。
用四年換一輩子,看起來很值。
「我不分。」遲簾說。
四年跟一輩子比是短,可跟四天比就長了,那會有難以估量的變數,他不敢賭,他承擔不了除幸福以外的任何後果。
章女士給了先生一個眼神,讓他來,他喝了口她的冷咖啡,從她手上接走引導青春期的兒子工作,這比什麼大項目都難應付。
「雖然我跟顧知之相處的時間不算多,但我站在過來人的角度,你們這段感情里是他主付出,你任性幼稚的時候,他哄你,你胡思亂想不安,他哄你,你害羞好面子心口不一,還是他哄你,你想沒想過他的感受?」
遲簾身子一震,頭埋下去。
「他不會累嗎?」遲父說,「他會累。」
「爸爸不信你沒想過這個問題,你也知道他會累,可是你不改,你習慣了他哄你,喜歡讓他哄著你,好像他不哄,你就活不了。」
「阿簾,愛情不是這樣的,你跟小顧之間已經出問題了,就算沒有我們今天的干涉,你們接下來的高中最後一個學期也會在反覆的爭吵和好再爭吵再和好中崩盤,畢業分道揚鑣。」
遲簾猛然抬頭:「我和顧知之什麼問題都沒有!」
遲父沒長篇大論,他甚至都沒說話,只是指了指茶几上的藥瓶。
無聲勝有聲。
要是談的戀愛能快樂,能給予自己想要的情感,又怎麼會吃大量的藥。
「還不是被你們害的!」遲簾才壓下去點的情緒又竄上來,他瞪著他媽,「你當初在酒店看到顧知之脖子後面的印子為什麼要問?你當作沒有看到不就沒後來的事了。」
「謝浮剛好出現,你又問他是不是他弄的,他為了給我解圍承認,兩家都在我面前把他跟顧知之當一對,我算什麼,我在旁邊看著,謝浮媽媽都認顧知之做兒媳了,那就是一根刺卡在我嗓子裡,我知道不怪謝浮,所有不好的事都是從你問那句話開始的,媽,你為什麼非要問?那天之後我就過不好了,我後悔去旅行了,我所有的痛苦全是那次旅行帶來的,我也有罪,我才是罪魁禍首,我不該留下印記,」遲簾語無倫次,他瞳孔有點渙散,用力扇了下自己的臉。
章女士放在腿上的手一緊,她怕刺激到兒子,口吻儘量正常:「阿簾,你冷靜點。」
遲簾歇斯底里:「我冷靜不了!誰他媽能冷靜得了!我又不是聖人!」
他的眼珠神經質地轉動,喉嚨里的喘息瀕臨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