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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犖犖冷嘲熱諷:「矣叔,你快四十歲的人了,不會不知道,傷害一旦造成了就沒法抹平這個道理,還要我教你吧?」
莊矣沒反應。
塗犖犖那張嘴繼續損,好像怎麼惡毒怎麼來:「你看起來很後悔的樣子,那你就去死啊,以死謝罪唄。」
莊矣似是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可能性,最終得出結論:「我死了,他也不會原諒我。」
而且會便宜了另外三個,他不會讓他們痛快的,哪怕是他做個那人手中微不足道的石頭子,偶爾被擰起來製造點響動,吸引那三人的注意。
塗犖犖感覺自己透過鏡頭感受到了莊矣的瘋癲,他擰了擰眉心,在他心裡,莊矣跟表面正人君子內里扭曲的陰暗逼不沾邊。
就像去年大姐說莊矣沒道德心,他都不認同地護犢子,反駁抱不平。
即便莊矣出爾反爾,違背對他媽媽的承諾,沒有照顧好他,甚至一找到合適的時機,就把他當礙眼的垃圾踢出自己的世界。
塗犖犖撕下一瓣橘子肉放進嘴裡,他是全幾天為了巡迴做的頭髮,一頭小捲毛,像高中生一般鮮嫩,看不出有過一段失敗婚姻的痕跡。
橘子太酸,塗犖犖隨手丟掉,他去找了個勺子跟獼猴桃,拿著勺子挖獼猴桃肉吃下去:「莊矣。」
前夫依舊沒放下手,露出臉龐。
塗犖犖笑出一排塞著獼猴桃肉的牙齒:「想他原諒你?」
莊矣:「嗯。」
塗犖犖思緒萬千地感慨,莊矣的腦子裡究竟裝的什麼,他的人生面臨絕境,找的是我這個不曾被他放在心裡過的前妻,要是換做別人,我真要懷疑是想以此作藉口,企圖和我復婚。
他看著視頻里的男人,想的是大姐曾經說過的話,她說莊矣有哭的時候,不會好過,還是說他只是暫時哭,而莊矣以後會哭一輩子。
當時塗犖犖不明白地問,為什麼?
大姐跟他打啞謎,跟他說,有些事他一開始不知道,那這輩子就不要知道。
到這一刻,他依舊沒解開謎題。他腦容量不大,只能裝得下音樂和前夫,裝不下別的了。
那時大姐還讓他把一切交給時間,會有他想看到的答案出現。
就這。
雖說這是他看到的景象,他希望莊矣求而不得,感他所感受他所受,也體會到他的酸澀和痛苦,但事情真實發生了,他心裡也不好受。
我去。
我真是賤,我姐罵的一點都沒錯。
狗改不了吃屎,我到老到死都沒辦法展開新戀情,沒辦法疏遠莊矣,我要是狗,他就是那泡屎。
塗犖犖流出心酸的眼淚,他飛快揉了揉紅了的眼睛,欲蓋彌彰地用手遮在眼前,輕聲問:「你做到真誠了嗎?」
莊矣緘默不語。
塗犖犖有些好笑,莊矣會處理感情問題嗎,他哪會啊,看看,他連最基本的真誠都拿不出來,活該被那莊惘雲丟棄。
「等你跪他腳邊對他坦白一切,他還是不肯要你的時候,再來找我幫你想辦法,你連那點都沒做到,在這我放什麼屁。」
莊矣裹著難言的低氣壓靜止片刻,忽然起身。
塗犖犖傻眼了,他對著鏡頭裡的一塊腹部焦急喊叫:「喂,你真要去?」
莊矣用稀鬆平常的語氣,表達了他的破釜沉舟:「我試試,說不定有效。」
塗犖犖渾身力氣被抽走了,他丟下勺子和獼猴桃,後仰著癱在嵌了一圈珍珠的椅子上,自言自語了句:「就這麼愛……」
就這麼愛。
莊惘雲上輩子拯救了地球嗎,這輩子能讓莊矣跟個愣頭青一樣緊張他,重視他。
塗犖犖期期艾艾:「誒,你別跪了,跪了也不會有好果子吃,莊矣,有時候少點執念反而對你……」
莊矣打斷道:「少點執念?這話應該由我對你說。」
「你!」塗犖犖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他在國外不缺人追,喜歡他的人裡面,有一兩個能讓他體會到怦然心動。
可他們身上都有莊矣的影子,這讓他感到悲哀,他所謂的開始新生活只是假象,他從始至終都在名為莊矣的怪圈裡,他沒大步向前,他還在原地,一直在原地。
以後不知道會不會邁開腳步,他有點怕,不想自己一輩子就愛一個人,守著一塊空地過一生。
塗犖犖把手機啪地扣在桌上,無聲地痛哭了一會,抹了把快被眼淚淹沒的尖下巴:「莊惘雲他爸跟他那繼兄不是都沒了嗎,他這個時候需要人陪,防線也低,你用心照顧他,他是能感受到的。」
塗小少爺做他的音樂,游離於權力鬥爭和豪門渾水之外,壓根就不知道國內的局勢動盪,他不再捉弄前夫,而是發自肺腑地給對方出主意,教他怎麼得到心上人的原諒。
「還是那句話,只有真心才能換真心。」
塗犖犖一邊罵自己怎麼能這麼賤,一邊柔柔地提醒莊矣:「謊言換來的,也只是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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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矣去洗把臉,站在鏡子前查看自己的顏容,確定夠悲慘了,才去敲開樓上的房門。
「少爺。」
陳子輕剛開完突如其來的視頻會議,忙的很,他算準了莊矣是來給他的計劃售後的,眼皮都沒抬一下:「又有什麼事?」
莊矣走到他身邊,左腿屈下來,膝蓋抵著地面慢慢跪下來,再是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