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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在保鏢們的看護下,抓住拋下來的梯子往上爬。
他看到等在機艙口的鄭秘,怔了怔,眼裡那股子慪氣的情緒立刻被他藏起來,硬是擠出了個笑容:「鄭秘書,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鄭秘讓他進來。
他進去就垂眼坐著,直升機是商少陵讓他大哥派來的呢。
畢竟他跟商董才見過一面,沒關係。
商董對弟弟還真是好,願意把人力物力投到他稀爛狗血的感情生活上面,不但出動了直升機,還讓自己這位秘書過來了呢。
直升機漸漸上升,朝著天雲山的西南方飛去。
沈不渝將視線從變成一個黑點的直升機上收回,他穿著襪子站了會,失心瘋地把腳上的襪子拔掉,赤腳踩地面,他看看上面的坡,走上去一段,又走下來。
硬邦邦的土塊跟細碎石頭硌著他的腳底,沒破皮。
沈不渝停止這種神經病的做法,他走到謝伽月那裡,抬腳去踹。
被踹的謝伽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哭著,哽咽著,一個人自言自語,冷靜沉著的分析。
不是他,不是斂之。
不是斂之,他看我的眼裡沒有恨。
如果是斂之的魂魄,不管是有意偽裝,還是無意的遺忘,都不會沒有反應,他最起碼該是厭惡我,排斥我。
謝伽月當時衝下山坡只顧著緊緊把人護住,沒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他頭上臉上都有血,哪裡還有一絲不久前坐在禪房抄寫經書的不染紅塵味,骨子裡都讓求而不得的扭曲偏執泡腐爛了。
什麼出家人,他從沒出家,他一直在沼澤里做惡鬼。
為什麼不是斂之。
真像啊。
我的斂之……為什麼還不回來找我索命……
謝伽月整個人瘋瘋癲癲。
沈不渝徒然就累了,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他丟掉煙,跟底下人說:「留口氣。」
身後響起肉體重擊聲,不摻雜慘叫和求饒,幾個下屬像是在對一具死透了長出石斑的屍體拳打腳踢,那些悶響持續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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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渝在峴城一酒店開了房間,讓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給吵醒,沈不渝看出現在他房裡的父親,黑著臉打了個哈欠。
兒子沒連夜回朴城,當老子的卻是連夜來的這座城市。
沈董兩個大眼袋快要拖到腳面上:「我昨晚在電話里讓你保證人全須全尾,你爸我那麼求你了,你呢,怎麼答應我的,又是怎麼做的?」
沈不渝一頓,他根本沒想推人下坡,對著斂之那張臉,他怎麼下得去手,當時是他失去了理智。
反應過來以後驚出一身冷汗,到現在回想起來都慶幸後怕,睡個覺,噩夢連連。
這話沒跟他爸說。
況且,什麼叫全須全尾,他沒做到嗎?那傢伙連根須都沒留在天雲山。
沈董忽然衝到床邊:「下來,跪著。」
沈不渝忍俊不禁:「爸,我現在想接著睡到自然醒,您等我睡夠了再豎立權威?」
沈董咆哮:「你以為我大半夜的沒事找事往這兒跑?!」
沈不渝眼前一花,一張照片被他爸扔到他懷裡,砸落在他面前的被子上面,他低頭看去。
照片裡的青年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手心有擦傷。
沈不渝的面部線條繃緊。
沈董來回走動:「不渝,爸昨晚跟商董再二保證過那孩子的人身安全,你快二十的人了,說到做不到,背刺了你爸。」
老董嘆口氣:「我不止是你爸,你明白的,我身後是整個沈家。」
「你做的糊塗事,一個人承擔是最好的結果。」
他看著兒子,沉聲道:「是我叫人押著你下跪,還是你自己跪著,你看著辦。」
沈不渝「呵」了聲,痞氣地笑著把手一攤:「行,我讓您老人家完成大義滅親的戲碼。」
沈董抽下皮帶,卷著衣袖,很有技巧地把兒子打了一頓,看著觸目驚心,實際不嚴重。他親自拍視頻發給商晉拓。
商董,您看滿不滿意,不滿意再打。
那邊沒回應,如石沉大海,沈董咬咬牙,繼續打,不再投入技巧,而是實打實地打,皮帶打斷了,叫外面的下屬遞進來新的。
直到身強體壯的兒子被他打暈過去。
徐家老小的替身手心兩塊擦傷,換他兒子一片血肉模糊的後背。
沈不渝醒來的時候是趴在床上的,後背上了藥,也不知道疼成什麼樣,他氣色不好,唇也蒼白,開口就問:「爸,這真是商少陵的意思?」
「不然?」沈董說,「你以為商晉拓也跟你們一樣,成天什麼事都不做,就圍著個男的轉?」
沈不渝懨懨地:「他們還真是兄弟情深。」
沈董端起茶杯喝口水:「你也不想想,商晉拓就那麼個弟弟。」
沈不渝喃喃:「斂之在世的時候,商晉拓怎麼不插手他弟弟的感情,但凡他出面,商徐兩家不就聯姻了,而且商少陵有大哥給其他家族施壓,斂之身邊哪還能站人。」
沈董對那個名字有陰影,感覺那孩子跟他們沈家有仇,這輩子來討債的:「斂之斂之斂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斂之!」
老董讓他兒子去國外管分公司去,別在國內待著了。
沈不渝置若罔聞,沈董要被氣死,他出去待了會,強行叫人進去,趁他兒子背上有傷,把人給綁起來塞到國外看管,那叫陳什麼的替身帶來的風波什麼時候平息,什麼時候才能讓兒子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