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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晉拓沒怒不可遏地中途打斷,直到商少陵說完,他才開口。
「我不在乎親情血緣,也不在敲定妻子人選時考慮你的感受,這兩點你是沒想錯,但你想沒想過,我為什麼不把你當回事,卻又由著你做些小動作?」
商少陵不作答。
商晉拓指手術室:「要不是裡面的人,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跟我說話?」
商少陵垂著通紅的眼瞼,面如死灰。
商晉拓拿槍指著商少陵,他看弟弟赴死一般等待判決。
然而最終判決權不在他手上。
商晉拓持槍重擊了一下商少陵的額角,叫他去手術室外跪著。
商少陵沒了先前剮他哥心的血性,他拖著漂浮的腳步朝手術室的門口走近,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商晉拓的眉間湧出極深的疲憊,他扔掉手槍,十指插進不再梳理整潔的額發里,指甲幾乎暴力地刮蹭著頭皮,將髮絲捋到腦後,露出來的輪廓籠罩著山雨欲來的可怕氣息。
手術室的紅燈一直亮著。
沈不渝滿身驚惶地出現在醫院,商家人沒阻攔,他就這麼闖進來,一路奔到手術室前,恐慌不安地粗喘了會,一把揪住跪在地上的商少陵衣襟。
「是你僱人開的槍吧,你他媽雇的什麼人,眼睛長在屁股上嗎,目標都能認錯?」
「錯了就算了,起碼要完成任務吧,為什麼還失敗,偷雞不成蝕把米,雇的人不知道什麼叫補槍?第一槍為什麼不放,是手斷了,還是腦子被雷劈了?」
「你他媽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躺下的是斂之,你哥他媽好好的站著,胳膊腿都在!這就是你這個傻逼幹的好事!」
沈不渝全然不顧立在窗邊的商晉拓聽沒聽見,他對商少陵咒罵,都是些很難聽的話。
商少陵額角的血跡淌到臉上,脖子裡跟領口也有,他全程不言不語,飄落的風箏似的被沈不渝扯拽。
沈不渝罵累了,嗓子也啞了,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看著手術室的大門。
裡面出來個醫生,他避開門口兩人去跟商晉拓說子彈取出來的風險太大,他們必須商討出第一套方案看看可行度,隨後就又回了手術室,門再次關上。
醫院最終給出的結果是在第一套方案的基礎上進行了適當的修改,子彈還是要取。
商晉拓始終站在窗邊,天色變化在他猩紅的眼眸里呈現,大自然的奇妙有著屬於它的那一套規律,就像是人類的生老病死。
時間尤為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踉蹌的身影現身在長廊入口。
是謝伽月。
沈不渝見到他,渾身卸掉的力氣徒然就聚了起來,一拳頭砸在他臉上。
「是不是你搞鬼,讓商少陵買兇殺人?」
「他那個窩囊廢,要是想殺他哥,在國內不是沒機會,為什麼會選擇這次動手,肯定是你說了些什麼刺激到他了。」
謝伽月沒承認也沒否認,他往手術室前的地上一坐,身子向後仰,四肢癱在地上,發出咚地一聲響。
沈不渝喃喃:「是我的錯,我不發視頻跟照片給你們就好了,你們沒幹掉商晉拓,卻把斂之送進了手術室。」
餘光掃到本該死的人,沈不渝操著破鑼嗓子吼。
「你去哪,你是他家屬,待會下了病危通知,你不在誰簽?」
年長者腳步不停,頭也不回。
他們嫉妒他將自己想要的那輪月亮擁入懷中,卻不知他滿身枷鎖,很多事想做都礙於各種因素做不成。
「媽的!」
沈不渝抹了把臉上幹了又有的淚和冷汗,他罵罵咧咧地攥著手機:「要叫徐呈來,徐呈是斂之大哥。」
「不行,斂之死了,他現在是陳子輕,徐呈跟他沒關係。」
「特殊情況下我也能簽,我慌什麼。」
他自言自語,瘋瘋癲癲。而癱在地上的謝伽月只是哭,抽抽嗒嗒的,令人厭煩又發毛。
跪得膝蓋高腫充血的商少陵則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像是死了。
商晉拓進入電梯。
鄭秘緊跟其後,低聲匯報導:「商董,梁董他們都在酒店等,他們表示如果有需要,會盡全力提供幫助。」
「狙擊手已經被清了。」
鄭秘沒忍住,將內心的疑慮暴露出來:「那樣層層包圍滴水不漏的安保級別,狙擊手是怎麼混進來的……」
商晉拓的身形極其細微地滯了一瞬。
鄭秘說:「我問過幾個老董的安保隊隊長,他們的口徑一致,都說那時候隊裡的檢測器像是被什麼東西干擾了……」
「狙擊手被清之前是我審的,他說他那一槍是要打在您頭上,也瞄準好了,子彈不知怎麼……」
鄭秘看到上司抬手,他將後面的話進行了自我吞咽。
商晉拓從口袋拿出疊成四方塊的帕子按在唇邊,拿開時上面多了塊血紅,他將帕子疊好收回口袋。
這城市有片玫瑰基地,商晉拓從醫院離開就去了那裡,鄭秘跟他進去,站在一邊等候。
沒一會就見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呲——」
「呲——呲——呲——呲——呲——」
「呲————————————————————」
商晉拓睜開眼睛,他在醫院病房,床邊是監測他身體情況的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