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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呢,吃一口飯就仰頭望天發呆,吃一口飯就仰頭望天發呆。
陳子輕忽地轉頭看來。
鍾明沒有防備,晚了一秒才生硬地低下頭吃飯。
陳子輕:「……」
有話要跟他說?他端著飯盒去鍾明那邊:「鍾師傅,你小……」
「師弟」二字都沒說出來,鍾明就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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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的事,廠里下午公布了處理結果,生活還在繼續,還要繼續,工人們照常打卡上下班。
第一車間空了個崗位,全體職工集中在劉主任的宿舍,關起門來開小會。
劉主任不怎麼說,就讓大家自由發言。
四月已經走到了一半的位置,對應的產量沒有完成,後半個月的任務會很重。
陳子輕無意間碰到了鍾明的手,鍾明大力揮開,碰掉了他師傅的茶杯。
突如其來的響動驚到了眾人。劉主任也有點嚇到:「小鍾,小向,你們怎麼回事?」
陳子輕不在狀態。
鍾明兩邊腮緊繃,用只有他能聽得見的音量命令:「你出來!」
陳子輕用眼神安撫鍾菇跟馬強強,順便偷瞄了眼歲月靜好的白榮,人在宿舍心在飛的孫成志。
他一出宿舍就被鍾明拽住衣領,強行拖到角落,往牆上一摁。
躁烈的熱氣實質化地入侵他的呼吸。
鍾明怒不可遏:「向寧,你要不要臉,那麼多人在,你也敢玩你的小把戲。」
陳子輕的肩背讓鍾明摁疼了,他捉住拽他領子的手。
都沒沾到,對方就迅速躲開。
陳子輕好笑地說:「我玩什麼了?」
鍾明粗聲道:「裝模做樣。」
陳子輕的腦中浮現鍾明把他當見異思遷的負心漢的畫面,再結合現在,他的眼珠一轉,鍾明以為他……
天大的誤會出現了。
不知道鍾明怎麼把「我想要你搬回宿舍」和「我不喜歡女的」相加得出「我喜歡你」。
陳子輕沉吟,他不能跟鍾明把矛盾升級,沒必要。
於是他就沒在這時挑開,他選擇有意無意在鍾菇面前透露了自己的擇偶標準。
鍾菇一說,鍾明就知道自己想開叉了。到時既能讓不掉自尊心,又能解開誤會。
陳子輕的小算盤敲響了,是他想要的效果,鍾明對著他時,恢復了原主生前的相處方式,就普通同事。
挺好的,必要的時候能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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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白榮期間,陳子輕聽說那些跟他同時生病的工人都住院了,他讓他們叫叫魂,按照湯小光的法子叫,叫了就好了。
所有人都是這麼想。
怪異的是,到了他們身上就沒用了,叫好幾趟魂都沒用,哪怕湯小光親自叫也是一樣的結果。
陳子輕能好,是別的原因。至於什麼原因卻找不出來,他自己也沒有頭緒。
工人們的家屬陸續盯上陳子輕,他們去車間堵他去宿舍找他,又是送補品又是塞錢的求他幫忙,他心有餘力不足,被逼得發毒誓。
「我要是故意隱瞞見死不救,那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宗懷棠走到門口就聽見了這話,他的心頭有什麼跑了過去。
屋裡的陳子輕跟他對視,不知怎麼相對無言。
悽慘的哭聲打破這片微妙氛圍,家屬們癱坐在他宿舍的地上,陳子輕只能打開一包衛生紙給他們用,別的就幫不上了。
陳子輕想把這件事反映給廠長,他讓宗懷棠幫忙帶個話。
「你對你敬愛的廠長都不上心了?」宗懷棠把湯小光給的梨子罐頭丟到他床上,「還有什麼是你能堅持下來的?」
陳子輕搬起被掀翻的小桌子:「我想請廠長出面,或者廠里出一份正式的申明給那些同志的家屬,我知道我不該因為個人事情浪費廠里的資源,但是……」
半天都「但是」不出來。
宗懷棠把腳前的鋼筆盒踢給他:「不行了?」
陳子輕蹲著撿檯燈跟書籍:「不行了。」
「就這點出息。」宗懷棠蹲下來,拖著懶散的語調說,「向師傅怎麼退步這麼大。」
陳子輕疲憊地挎著肩膀:「你幫幫我。」
宗懷棠看他這窩囊樣,逗趣的興致都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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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之後,廠里出了申明。
陳子輕還沒想好要怎麼感謝宗懷棠幫他帶話,運動會的項目就定下來了。
工會一收到通知就張羅大字報。
陳子輕不敢進工會,他蹲在牆根雙手合十祈禱:「拔河,接力,求求了,別的都不要有。」
他睡著了做夢都在祈求。
工會裡出來個人,急著要去哪,見到他驚道:「向師傅,你到了啊,快進來,還等著你寫報呢。」
陳子輕戰戰兢兢:「運動會項目是……」
「籃球,跳繩,踢毽子,桌球……」
陳子輕不能呼吸了。
「這些都沒有。」
他又活過來了:「都沒有嗎,都沒有啊。」
「是呢,今年的春季運動會就三項,拔河,男子掰手腕,以及400米接力。」
陳子輕不敢置信,三個項目他壓中了兩個,這是什麼概率,他在牆根緩了好久才想起來報名。
三項都得拿到優秀突出獎,只能拼了。
到了當天,工人們都去了文體館,橫幅高掛,鑼鼓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