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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就迎來了一股猛烈恐怖的撞擊。
「嘭——」
世界猝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又猝然陷入令人恐懼發怵的死寂。
兩輛車停在路邊,後面一輛車裡下來個人,是遲簾,他要去看自己的兄弟死沒死,他滿頭血地踉蹌著走了幾步,整個人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前面那輛車撞開護欄,歪歪斜斜地抵著樹幹,車頭變形凹陷,車裡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謝浮的上半身趴在方向盤上面,他的四肢輕微的抽搐,腿,臉,頭上都在流血,沒什麼痛感,又像是正在被凌遲。
大腦短暫地空白了幾秒就恢復清明,謝浮吃力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他在電話接通前就露出微笑。
手機那頭傳來迷迷糊糊的聲音。
謝浮笑:「老婆。」
陳子輕困頓地打著哈欠,他舌頭破了,嘴也破了,說話聲不太清晰:「你怎麼出去了啊。」
謝浮一邊體會身體裡的血流失,一邊體會所謂的車禍對身體造成的傷害引發的恐懼,但他體會不到後者,他的恐懼來源於別的地方,那是凌駕在死亡和病痛之上的東西。
「有點事。」謝浮全身骨節乏力,他的額頭上有溫熱的液體滴下來,掉進眼睛裡,眼裡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來。
陳子輕舔到這會還有點火辣的口腔內壁:「那你是要回來了嗎?」
謝浮的半邊面頰被染紅,他輕輕笑,唇齒上都是血跡:「我在等日出。」
凌晨兩點多,日出還早。
總有等到的時候。
陳子輕的睡意褪去不少,他清醒了點:「你在哪看日出啊,怎麼不叫上我一起,我們可以……」
「噓。」謝浮的心裡很平靜,沒有風沒有浪,「聽我說。」
他不待愛人做好準備,就開始這場看似不合時宜十分匆忙倉促,實則是等候多時,藉機行事順勢而為的坦誠時刻:「當初遲簾在『攬金』親你的一幕,我拍了視頻。」
陳子輕的心跳突然亂了一拍,某種可能不受控地快速成型。
為什麼謝浮要選擇在這個時候和他坦白,剛才說的「有點事」是去見遲簾了嗎。
那他們……
陳子輕的思緒被謝浮的聲音打斷。
謝浮的話聲傳來,他說:「我嫉妒遲簾能擁有你,當年那晚你們在房裡做,我在門外聽,我想的不是離開,我想的是,」
頓了一兩秒,謝浮笑出聲:「進去取代他。」
「於是我實施了行動。」
「我把那段在『攬金』拍的視頻發給了遲簾的父母和奶奶。」
「除了那段視頻,我還單獨給遲簾發了一些東西。」
謝浮把手機拿開點,他把喉嚨里的一口血吐出來,聲音不被堵了,通暢了點才將手機拿近,繼續說:「有你在原來學校為愛慕的同學寫的信,拍下的你痴迷他的照片,還有你在街頭叫人哥哥,你在餐館看一個左撇子看入神……正是那些東西把遲簾刺激得心臟病發作。」
「他開啟自我防護忘了你是我沒想到的。」
謝浮不快不慢地剖開陰冷的過往,他怕愛人看不仔細,特地一絲一縷地挑了起來:「我的本意是遲簾在身體的不適和精神的衰弱下對你產生懷疑,甚至是無意識的反感厭倦,他避開父母的監視費勁聯繫上你,和你在電話里爭吵,你們既不能面對面溝通,也沒辦法及時有效解除誤會,再加上他短時間內很難成熟,各種因素累加在一起就能促使你們之間的矛盾激化,最終分手。」
陳子輕帶著滿身被深愛過的證據從被窩裡爬起來,他拉著被子坐在床頭,空著的那隻手抓住一把亂發撐在額邊,嘴裡說不出話來。
謝浮下巴上都是血,他嘆息:「你男人很壞吧。」
陳子輕還是沒說話。
「我從沒反省過,我不後悔自己做過的每件事,我的每個選擇都不是一時衝動,所有後果我都欣然接受。」謝浮說,「我在家裡愛你,走出門的時候愛你,今天,這一刻,這一秒,我依然很愛你。」
陳子輕的眼睛不自覺地濕了起來,他終於要說點什麼的時候,手機里響起一聲潮濕的喘息。
像謝浮濕漉漉的吻,沿著他的耳廓吻了個遍,然後他就聽見了謝浮說的話。
謝浮說:「可是老公累了。」
「你的謝浮累了,顧知之。」
陳子輕臉色劇烈一變,他意識到謝浮兩句話裡面的意思,嘴唇顫動幾下,喃喃自語:「你……你累了嗎……」
「是啊,我累了。」
謝浮的視野模糊昏暗,他闔起眼眸,手垂了下去。
這是我作為你未婚夫送給你的禮物,所以你可以走了,你走吧。
我放你走。
但你要記得回來。
你的狗還在等你牽走。
第133章 茶藝速成班
這一整個夏天,陳子輕都是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中度過的。
七月6號凌晨兩點多,陳子輕接到謝浮的電話被掛斷,謝浮累了,放棄了他們的感情,放棄他了。
他被分手了。
謝浮依然愛他,只是累了。
那是謝浮含蓄又直白的分手話術。
陳子輕再打過去顯示無人接聽,一遍兩遍……十一遍十二遍,都是無人接聽。他茫然無措的傷痛被恐慌不安取代,等不了地擦掉臉上的水跡,打車去了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