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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是個在山裡長大的小和尚,他裝作聽不懂:「另一張嘴是什麼嘴,貧僧就只有一張嘴。」
「而且佛珠不是用來吃的,誤吞了也不能自行吐出來,要去醫院。」小和尚的眼神單純清澈。
岳起沉有股子荒謬的「罪惡感」,搞不清自己為什麼要口不擇言,他偏開頭,指了指台子上的杯子,叫小和尚馬上漱口。
陳子輕用手背蹭蹭臉頰被捏過的地方,他對著池子漱口,咕出來的水裡有血,顏色逐漸變淺淡。
林疵站在洗手間門邊,有種被二人世界屏蔽在外的錯覺,他關切道:「小師父這嘴是不是要上藥?」
陳子輕扯開下唇看看裡面軟肉,都讓他咬爛了,他伸舌舔了舔,絲絲抽氣。
「這點咬傷,沒有上藥的必要。」岳起沉說。
陳子輕把手上的血跡沖洗掉:「怎麼沒有上藥的必要,疼得又不是你。」
「還頂嘴,出家人菩提心慈悲心,你是什麼心?」岳起沉鄙夷,「凡夫俗子裡想找出像你這麼浮躁的都不容易,還有那五大戒律,不妄語前面那個『不』字早被你吃了。」
陳子輕擦手,雖說不妄語,可唐僧讓孫大聖戴緊箍的時候就撒過慌。
不管是不得不做,還是有意為之。
唐僧做不到,從小在寺廟長大的原主做不到,他一個才當了十來天和尚的宿主,更不可能時刻遵守清規戒律。
岳起沉屈指敲點小和尚圓溜溜的腦袋:「怎麼不說話,心虛了?」
陳子輕抱著腦袋瞪他。
「撲哧」
林疵笑道:「阿沉,小師父嘴受傷了說話難受,你少說他兩句,我讓人買藥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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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用了林疵給的噴藥劑,冰冰涼涼的,他含著藥趴在桌上想事情。
小和尚渾身籠罩著低迷的味道,裹著讓人感到莊嚴,內心獲得清淨的檀香。
他穿的不是被檀香薰染過的僧袍,而是普通的T恤長褲。
檀香是他脖子上那串佛珠里散發出來的。
很純正。
那是佛家的力量,包含著能去除濁氣的正念。
林疵將目光從小和尚的那截白皙後頸上撤回來,他吸口煙:「阿沉,你打算什麼時候去京城接我給你介紹的單子?」
岳起沉倒在沙發上吃生薑:「還要在這裡住二十天左右。」
林疵皺眉:「這麼久?」
岳起沉不以為意:「久嗎,都不夠睡一覺的。」
林疵說笑:「誰能誰二十天。」
岳起沉:「我。」
林疵搖搖頭:「也就你了。」
「不能早點離開?」他說,「那會兒你們在房裡聊的事是驅鬼有關吧?我看你們聊那麼久,是不是有方向了,快解決了?」
見兄弟沒否認,林疵就說:「既然很快就能解決,那留下來做什麼?」
「是行規,職業素養和口碑。」岳起沉老神在在,「我這單結束也不是立即就開始下一單,中間要休息一下。「
林疵怪異道:「你以前不都是一單接一單?」
「小和尚要入世,他天天跟我住在凶宅裡面算什麼入世,我不得找點時間帶他四處走走,接觸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岳起沉挺不耐煩的樣子。
林疵笑道:「不如我帶他入世?我身邊的世界花花綠綠,不是能更磨鍊他的佛心嗎。」
岳起沉拿掉唇邊的生薑皮:「我巴不得把他丟給你,但我已經答應了他師父,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林疵彈菸灰:「你是不是怕我碰他?」
「早前我不知道他沒成年,現在我知道了,怎麼會碰他,我又不是畜牲。「林大公子哭笑不得。
岳起沉尚未言語,餐桌那邊就傳來拍擊聲響。
小和尚大力拍了下桌面,把手拍疼了,在那給自己呼呼吹吹。
岳起沉:「……」
「哈哈哈——」林疵朗聲大笑。
陳子輕給了他一個白眼,引得他笑聲越發明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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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疵中午留下來吃飯。
陳子輕沒下廚,他們吃的是市里大飯店送來的飯菜。
這城市勉強算三線,跟京城自然不能相提並論,規模最大的飯店酒菜也只能說還行。
長形餐桌拉開幾個邊角變成大圓桌,才能放下那麼多菜。
大多都是看著像葷菜的素食。
陳子輕吃清爽的酸辣土豆絲,那盤土豆絲就被一隻好看,卻跟完美無缺有差的手端著,放在了他面前。他眼珠往旁邊一轉。
岳起沉去廚房了,給他端土豆絲的是林疵。
陳子輕想吃豆角。
於是豆角就被拿過來,和土豆絲並排。
林疵撐著額角看他吃飯:「小師父,你是被方丈收養的嗎?」
陳子輕嘴裡有飯菜,含糊道:「確是。」
林疵的視線在他身上遊走:「那你找沒找過你的家人?」
陳子輕咀嚼飯菜的動作悄悄停了一下才繼續,林疵這兩個問題……原主的第一惑有眉目了?身世就在京城?
他咽下飯菜,「咔咔」咬不軟不硬的新鮮豆角:「沒有特地去找,遵從天意。」
天意?林疵品了品這個詞,勾勾唇:「小師父想必也不在意所謂的親情羈絆,出家人六根清淨。」
陳子輕沒說話。
林疵啪嗒撥動幾下打火機的蓋帽,他可以趁這個機會拿帶毛囊的頭髮去做親子鑑定,提前得到答案,可小和尚沒有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