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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時,陳子輕才找回了身體的使用權,他小心翼翼走到宗懷棠後面,屏息打量這面刻滿文字的牆。
原本他還以為上面刻畫的是什麼符文咒語,可細看一下才發現,這些竟然是一個個寫得歪歪扭扭的人名!
「宗林喻,李科長、馬強強、鍾明、湯小光、鍾菇、孫成志……」
看著這些無比熟悉的名字,陳子輕的心頭狂震,混亂的腦海里仿佛看到了一點破開迷霧的光暈。
這些名字里,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和宗懷棠的名字,在這些名字之間,都有歪歪扭扭的線條連著。
陳子輕發現連繫越是緊密的兩人,他們之間的線條就越多,他發現自己與宗懷棠之間的線條是最多的,其次便是馬強強。
就在陳子輕看的時候,宗懷棠還在寫:「第二天,鍾明又向領導提交換宿舍的申請報告……清明那天搬出去……」
接著令陳子輕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宗懷棠這段話都沒寫完,竟然就自行消失了。
宗懷棠再寫,再消失……
最後宗懷棠怒了,語氣森冷瘮人:「你不願意去交報告是吧?我就要寫!就要寫!」
筷子深深扎進宗懷棠的手心,鮮血染紅了他的右臂,他仍然一遍遍地用力刻著,可不管他怎麼寫,這段文字總會自己消失。
「啪!」
最終宗懷棠氣得一甩手裡的半截筷子,憤怒道:「媽的!混蛋!」
筷子砸到滿是文字的牆上後,反彈落地,接著就在陳子輕難以置信的目光下,牆上的這些名字和連線,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開始彎扭著移動起來。
這一個個歪歪扭扭的字體,顯然都是宗懷棠一人寫的,然而現在這些字猶如銀河裡的繁星,沿著各自的軌跡加速移動著。
他們間或是纏繞、或是遠離、甚至是撞擊……那些名字間的連線也在變化,有些在消失,也有些在新增,預示著他們之間的關係愈加複雜。
讓陳子輕不解的是,牆上所有的名字都在動,只有一個名字一直靜靜地停在那裡,宛如失去了靈魂,毫無生機。
這個不動的名字,就是他這副身體的主人——向寧。
盯著那個名字,再結合宗懷棠剛才寫鍾明時的內容,陳子輕猝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打了一個哆嗦:「難道……」
他一下噤聲,駭然地看向蹲在一邊,重新撿回筷子的宗懷棠。
此刻他瞪著這個精神很不穩定,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的男人,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
只見宗懷棠周身死寂地垂手站了片刻,冷不丁地撿起筷子,舉止機械猶如傀儡一般來到馬強強的名字下面,抬手開始寫了起來。
「欺負馬強強的那幾個工人,他們又來了……」
看到宗懷棠寫下這行字,陳子輕不由心頭一跳,他看到馬強強的名字在顫抖,像是在恐懼。
陳子輕的腦中走馬燈地閃過一些片段,他想也不想就一把抓住宗懷棠握著筷子的手。
「不要寫這個!」
宗懷棠見自己寫字的手被人攔住了,他猙獰著臉,慢慢扭動脖子轉頭,陳子輕也看著他。
「你怎麼還在這裡?」
宗懷棠滿面的陰戾被迷惑取代,半垂的睫毛抖動著掃一眼握著他的那隻手,他的指尖顫了顫,拿筷子的指節泛白,嗓音嘶啞難辨地開口:「真的……是真的……」
嘭——
宗懷棠直挺挺地向後倒在了地上,提拎著他靈魂的那截筷子從他血淋淋的手中掉了出來,他雙眼緊閉,沒了聲響。
陳子輕頭重腳輕地蹲下來,抖著手去摸他的脖子動脈,在跳,又去摸他的鼻息,也有。
還活著,只是暈了過去。
陳子輕一屁股坐到宗懷棠身邊,他仰頭看裝著鐵欄杆的窗外,天空飄著幾朵浮雲,湛藍的天,白色的雲。
如此的祥和寧靜。
陳子輕抱住頭把汗涔涔地臉埋進腿間,欲哭無淚。
任務失敗了,獲得了開啟隱藏板塊地權限,他用了,來了這裡。
幕布後面還有幕布,現在對他揭開了,露出了坐在幕後看戲的人——他的對象。
這是驚悚片吧。
陳子輕心絞痛,他一直都知道有幾處違和,而且是遞增的,是他粗心大意了,沒有去一一查清楚搞明白,囫圇吞棗。
而且,陳子輕每次通過試探宗懷棠得到的答案,他不是直接信了,就是有點疑慮,最後還是信了。
沒有去真正地推翻過。
陳子輕無聲呢喃:「怎麼辦啊,任務失敗了。」
暫時壓制的恐慌蜂擁而來,任務成功就能根據表現獲得積分,他不想兌換金錢跟夢想之類,只想有一副健康的身體,能擺脫植物人狀態。
雖然世上命不好的人有很多,但他的命也確實不好。
看看他的童年,先是爸媽雙雙去世,後是照顧他的長輩得病走了,從此以後他再也沒上過學,他要吃飽飯,什麼髒活累活都干,停不下來,不敢停。
20歲這年他終於攢夠了一些錢,想要去看看其他城市的風景,哪知道去車站的路上被車撞飛了。
豪車,不知道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少爺還是小姐,撞了他都沒停下來看看,從他身上開過去了。
老天爺給他重生機會了,這麼珍貴的機會,他應該再謹慎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