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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司機已經把車開進了小區,他只好指路,說是哪一棟,從哪個路口進去。
到了樓下,陳子輕快速下車,湊到車裡禮貌地道謝:「商先生,謝謝您送我回來,您慢走,再見,拜拜。」
年輕人笑得真誠又小心,睫毛顫動聲線不平,像是車裡有隻猛獸,他很怕,衣物下的汗毛必定都是豎著的。
商晉拓輕微頷首。
車駛離小區,商晉拓把西裝外套穿上,他閉起眼眸,這一路上,那根神經突然只跳不發出聲音,不把想要的東西說出來。
而且,偏頭痛又犯了。
媽的,痛死了。
一身端方儒雅的商董神色如常,臉孔隱約比往常要白上幾度,唇冷漠地抿著,內心卻有粗口,想嚼幾根煙汲取大量尼古丁麻痹神經。
車內氣壓不可阻擋地降了下去,空氣都要結冰,司機謹慎地開著車。
副駕上的鄭秘說:「去芝里灣。」
司機應聲在路口打方向盤,這小區跟老闆的目的地壓根不順路,一南一北,離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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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的衛生有人定期打掃,陳子輕不用干,他一進門,迎接他的就是尚未完全消散的水腥氣,地面能當鏡子。
陳子輕倒了杯水端著去沙發上,他捧著杯子,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幾下喝完一杯水,搓搓臉去健身房跑步,做做引體向上。
下午陳子輕出門溜達,看看街上的招聘廣告,一輛車沖他開過來,沈不渝對他揮手:「嗨。」
他撒腿就跑。
可他復建期跑不快,沈不渝輕鬆將他逮住,塞進了車裡。
「又去徐小少爺的墓地?」陳子輕被搶走手機,手指頭在搶奪的過程中弄得通紅,「我不去了。」
沈不渝不答,只叫他的人快點開車。
陳子輕見此情形,在求生的本能之下麻利兒地給自己繫上安全帶。
「哈哈——」
沈不渝看他這副怕死的樣子,抖著肩大笑。
車開得太快,陳子輕心往嗓子眼跳,他緊抿嘴,腦門滾出了冷汗。
沈不渝不知從哪弄出根棒棒糖,撥掉包裝紙,掐著他的臉讓他張嘴,把棒棒糖塞他嘴裡:「放心,死不了,商少陵心疼你,知道你出過車禍有陰影,不會讓他的人追太久的。」
陳子輕的呼吸被荔枝香甜占據,他並沒有因為沈不渝的話放鬆:「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沈不渝彈他露在外面的棒棒糖棍子:「見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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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結束後,商少陵疲憊地走出手術室,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來,靜坐閉眼。
站久了,不覺得餓了,只想坐一會,然後喝點冰的。
至於下遺囑,病歷根手術記錄,明天要做的手術的準備工作之類,他沒空去理會。
商少陵本該去幫他哥分擔壓力,但斂之身邊幾人都會經商,他想當個例外,於是在感興趣的領域裡挑了挑,做了醫生。
這台手術十分重大,成功後伴隨的成就感讓眾人激動到拍照留念,商少陵不動彈,整個人沉沉的。
一串略顯急促的腳步聲靠近,商少陵面色越發下沉。
直到他聽見護士說:「商醫生,您的電話。」
他拿過護士遞過來的手機接通來電,聽到那頭的人說了什麼,布滿血絲的眼底閃爍不定,嗓音悶啞:「知道了。」
商少陵掛斷,發信息叫人去峴城天雲寺,沈不渝帶子輕去見謝伽月了。
沈不渝已經確定人不是斂之,為什麼還要去試?豈不是多此一舉。
商少陵的指尖一陣陣發麻,放到唇邊用力咬了咬才有所緩解,他抹一下臉,若無其事地對送來手機還沒走的護士笑了笑。
護士羞紅了臉:「商醫生,我那邊有冰可樂。」
「不用,謝謝。」商少陵風度翩翩地回絕。
從朴城自駕去峴城需要六七個小時,商少陵在差不多的時間點出席家宴,他喝了些酒,半醉地和他哥說:「子輕在沈不渝那兒,手機打不通。」
家族幾個長輩在和商晉拓談事,他叫他們離開,看著神智不太清晰的弟弟:「沈值的兒子?」
商少陵顴骨被酒精燒紅:「我不想他跟沈不渝待在一起。」
商晉拓滴酒未沾:「那你就把人看住。」
商少陵不知聽沒聽到,或是聽沒聽進去,他自語:「哥,我在感情上很失敗,那時候你問我要不要你出面,開出條件跟徐家聯姻,我沒答應,我不想讓斂之覺得我卑劣,更不願意看他難過。」
「這次我不能再錯過了,我想跟子輕結婚,哥,你幫我,給我指條路吧。」
弟弟的一番言辭令人動容。
兄長卻沒有盲目地縱容:「我只會做生意,不會談情說愛的戲碼。」
商少陵眼紅紅的,看起來已經為愛所困:「子輕身後沒家族,他不需要為了家裡的事業犧牲自己,他跟斂之是不一樣的。」
商晉拓皺眉:「我沒空聽你神神叨叨,追個人都追不到,有什麼用。」
商少陵有些意外:「當初我不敢追斂之,哥你都沒這麼說過我,現在怎麼……」
商晉拓說:「你沒長進。」
商少陵:「……」
商晉拓看腕錶:「時間很寶貴,沒必要浪費在作為調劑品的情愛上,你想要,那就生米煮成熟飯,日久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