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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不是死的,現在還沒發覺人不對。」周今休似笑非笑地看著水中的靈魂,老宅閣樓如果真如你所說也有個陣法,自然會有能接觸到的人去探。
你看你多會釣魚,都被你鉤得死死的,鮮血淋漓也不掙扎著脫鉤。
如果釣我們四個是你的目的之一,那你完成得很出色。
周今休拿出手機看了個信息,隨手刪除。他靠著椅背轉幾下手機,漆黑的雙眼始終鎖著水裡的魂魄。
另一邊,白髮蒼蒼的老漢佝僂著背拄拐走到一戶人家門前,他上門要水喝,善心的夫婦把他領進門,他們嘮起了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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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湖,莊矣監督傭人們做打掃工作,三月降至,老房子裡外的綠植都在長新芽添綠色,各方面的維護工作都要更進。作為管家,不該等主子下令才行動。
莊矣斯斯文文地叫幾個傭人把草皮掀了,舊的扔掉鋪上新的,外圍鬆土,灑上草種。
這是個大工程,秋水湖上下都要翻新。
此時,莊家老宅,裴予恩坐在主桌吃飯,他這幾天都沒住校,一放學就回來了。
原本裴予恩想的是見見他爸,誰知他爸外出了,不在老宅。
奶奶跟他說,他爸去寺廟住一陣子,為的是給她跟他爺爺祈福,也能聽禪修心。
他問奶奶,他爸去的是哪個寺廟,是不是華城本地的。
奶奶不告訴他地址,給的說法是不讓他打擾他爸,叫他好好上學,等他爸回來。
不過……
裴予恩吃口菜,雖然他沒見到他爸的面,信息卻有發,電話也有打。他爸還是原來樣子,是他想多了。
飯後是吃茶閒聊的時間,裴予恩心不在焉地和同齡的堂兄弟打了會遊戲,不出所料地發揮失常,每一把都被完虐,堂兄弟們沒當著他的面發火,只是不約而同地說不打了。
裴予恩無所謂他們背地裡拉小群把他嘲得屁都不是,他有意無意地出現在莊惘雲附近。
見廚房那邊有動靜,裴予恩眼珠微動,他去廚房端了一盤甜點過去:「小叔,這是剛出爐的,吃不吃?」
「有點膩,不吃了。」裴清然說。
裴予恩點點頭,咧嘴笑道:「那我吃。」
他端著甜點去一處坐下來,拿著勺子,一勺一勺地挖著甜點送到口中,又綿軟又濃密的觸感充斥他的味蕾,他一刻不停地吃完,丟下勺子再去那邊:「小叔,上遊戲嗎,我們玩會兒。」
裴清然的眉心不易察覺地攏了點紋路,轉瞬即逝,他不會把自己如今的情況告訴他這個兒子。
原因都懶得細說。
他的兒子,已經不再是那個崇拜他,仰慕他,聽他的話,對他依賴,和他分享好的壞的,把他當作大樹依靠的小孩子。
「今晚不玩了,你自己玩吧。」裴清然摸了摸少年的頭髮,「予恩,乖。」
旁邊長輩說笑,予恩這孩子不是親生的,勝似親生的,惘雲既然還這麼愛護他,沒因為他母親的事牽連他,不如收他做養子,讓他承歡膝下。
好歹是自己養大的,比在哪兒收養的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裴清然笑笑:「養子就算了吧,其實我心裡還是介意的,我過不去那一關,為了面子做予恩的養父,時間久了就會對他撒氣,何必呢,我做他小叔挺好,他到底是我前妻所生。」
這答案和之前提到的如出一轍,沒兩樣。
裴予恩盯著他唇邊明明不曾變過,卻讓自己失去感覺的梨渦,抿抿唇,一言不發地拿著手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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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多,裴清然鬼使神差地尾隨莊惘雲,看他跟一伙人朝著自己的閣樓方向走去。
就那麼突然,裴予恩瞥到莊祥瑞蹲在樹叢里,他沒想搭理,不知怎麼就走近,要把人拉起來,放在路邊好讓五嬸找到。
哪知莊祥瑞在地上爬,像是在學什麼人。
她嘴裡咿咿呀呀,眼睛看的方向是……莊惘雲的方位。
那一霎那間,早就有所懷疑的裴予恩腦海里一小片頑固的迷霧倏地散去,眼前豁然開朗,他被一股冷風灌了滿嘴,那風擦過他的喉管進入肺腑,凍住了血液,前面不遠親人間交織的爾虞我詐猶如一根繩索死死把他捆住。他手腳冰涼,呼吸時鼻腔里都有冰渣子味,渾身都凍僵了,快要壞死了。
而後,裴予恩大步走到那道身影旁邊,他們擦肩而過時,他聽見自己遭到某些東西大力擠壓,有些變形的聲音。
「爸。」
和人談笑的裴清然下意識一頓。
裴予恩捕捉到了那一細微變化,他見裴清然撇下一行人去向一處,就死命掐了自己一把,恢復點直覺便飛奔上去,在只有他們的地方,撲通一聲跪下來,腰背挺直,眼中是茫然和崩潰交織的痛苦。
「爸,你回到自己的身體裡,把他還給我吧。」
裴清然居高臨下地看著多次欺騙他的獨子,語氣里混著驚訝:「予恩,你說的什麼胡話,你爸不是在寺廟祈福嗎。快起來,被人看到了,還以為是我這個小叔欺負你。」
裴予恩深深地彎下線條勁瘦的腰背,額頭抵著地面,他兩手抱頭,喉嚨里發出難受至極的哽咽,一個是他爸,一個是他在乎的人,手心手背怎麼選擇。
最不想面對的局面,終究是發生了,他前段時間的內心獨白,發誓和決心都顯得可笑,脆弱,一文不值,輕易就能擊碎,毫無招架之力和防禦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