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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止住身形。
梁津川繼續磕頭,他把額頭磕破,溫熱的液體流出來,滑落到了臉上。
滿臉都是血,卻沒一滴淚。
他不配在墳前哭。
他還是哭了,他的的臉上交錯著血液和淚痕,不知羞恥的大不孝的,求親人祝福他和嫂子的下一段旅程。
如果不祝福,那就不祝福吧。
如果要帶他走,能不能至少給他十年時間,他要做有錢人,娶再婚條件苛刻的嫂子。
第168章 寡夫門前是非多
梁津川在墳前哭著磕破頭的事,讓村里其他人見著了,傳了個遍。
那小子性格內向孤僻,整日陰沉沉的,倒是個孝子,出遠門之前還知道燒紙磕頭,流一把淚。
就是怪嚇人的。
據親眼所見的人描述,滿臉都是血,像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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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津川下山回去就躺著了,他的額頭貼著紗布,面容憔悴虛弱。
陳子輕給梁津川貼的,他將在衛生所拿的常用藥都裝起來帶去首城,省一筆錢。
梁津川睡得很沉,鼻樑上有咸澀的淚痕殘留。
陳子輕帶上門去村里溜達。
有攤販下鄉賣蘋果。一簍子一簍子的賣,基本都是用米去換,很少有拿錢買的。
拉蘋果的板車前圍了很多小孩。
陳子輕回家打了一瓷盆米過去,跟攤販說:「有沙的嗎?」
「不都稀罕吃脆的,你怎麼要沙的。」攤販在車後面的蘋果里挑撥,「我找找。」
陳子輕客氣地說:「麻煩大哥了。」
攤販瞧他一眼,那點子牢騷沒了:「不麻煩,等著!」
……
陳子輕換了一簍子沙蘋果,他留下幾個,其他的都給了二嬸。
「我拿兩個給小雲解個饞就行了,我要這麼多幹什麼,」二嬸推著不肯收下,「你們帶在路上吃。」
陳子輕說:「多的帶不下了。
二嬸顛了顛大半簍子蘋果:「有什麼帶不下的,這麼點重量。」
陳子輕透露自己的顧慮:「火車上人多,我要看著津川,東西能少帶就少帶。」
二嬸聽他這麼說就沒再推了。
陳子輕提起個事,字裡行間帶著些許囑託:「嬸嬸,我那老水牛還放牛棚里,你有時間可以割點草喂喂它不?」
二嬸忍著沒笑話他真拿一頭牛當爹媽:「行行行,養著。」
陳子輕高興地給了二嬸一把大門鑰匙。
「你們半年不回來,院裡的草都能把牛吃撐。」二嬸接過鑰匙,「別出去了就忘了家門朝哪開。」
陳子輕笑:「不會的。」
二嬸見他胳膊細成麻稈,沒好氣地數落他平時沒好好吃飯:「下次回來的時候,胖點兒。」
陳子輕還是笑:「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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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村裡有家嫁女兒,二嬸拉著陳子輕去沾喜氣。
上廟村都有人來看熱鬧。
人群里充斥著此起彼伏的恭喜恭喜,有個稚氣的聲音夾在裡面:「媽媽,新娘子為什麼要哭呀~」
「沙子迷了眼。」孩子的媽媽說。
「喔——」
起鬨的吆喝聲響起:「上花轎嘍——」
新娘子紅著眼睛背弟弟背上花轎,她穿好看的衣服,梳好看的髮髻,戴好看的絹花,在震天的鞭炮響和親人的相送中,奔赴一場結局難料的餘生。
花轎剛抬起來就掀起震耳欲聾的喊叫,女方家裡扔喜糖了。
周圍人都去搶。
陳子輕也去搶喜糖,吃不吃的無所謂,就是想染上這個氛圍。他蹦跳著在半空抓接了一點,剩下都是在地上撿的。
老遠瞧見本該在家裡睡覺的少年站在一家屋前,陳子輕跑過去,掏出兩個兜里的喜糖說:「津川,你看,這都是我搶的,厲害吧。」
梁津川看了,全是齁甜的水果糖。
陳子輕正要問他想吃哪個,背後就響起一個理所應當的聲音。
老太抱著乖孫說:「津川他嫂子,你那喜糖給我家妞妞吃唄,津川大了,吃什麼糖啊。」
陳子輕望了望流口水的小嬰兒,還不到滿月就給抱出來了,他明知故問:「長牙齒了嗎?」
「長不長牙跟吃糖有什麼關係。」老太說,「妞妞可勁的要從我懷裡下來,我差點抱不住。」
陳子輕點點頭:「你們一個都沒搶到?」
老太的臉上有點不自然:「太多人了,我這哪有那臉皮往裡擠。」
陳子輕撇嘴,不好意思搶,好意思要。他數喜糖:「我看看我手裡有多少個。」
「我說他嫂子,你就別數了,都給我就是了,幾個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老太說,「我們大人哪好這口,就小娃喜歡。」
陳子輕在心裡哼了聲,那么小的寶寶吃什麼糖,我看是大人想吃,怕丑不好直說吧。
「小孩子都喜歡吃糖。」陳子輕嘴上說。
梁津川的唇邊浮起譏誚的弧度,他欲要轉身,一捧五顏六色的喜糖送到他眼皮底下。
還是原來的那一捧,數量沒有減少。
梁津川垂眸。
陳子輕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說:「都是你的,我一個都不給其他小孩。」
老太氣得臉成豬肝色:「南星,你怎麼!你咋這麼慣你小叔子?」
陳子輕說:「我就慣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