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頁
遲簾在廚房燒水,顧知之為什麼要故意裝作不認識我。
他應該裝作不認識我,因為我開視頻說他長得不好看,我攻擊他的相貌,都是我的錯,我他媽是狗東西。
怪不得他訂婚的時候,我心臟疼,怪不得我會被他吸引,怪不得我在門外聽他跟謝浮做,心臟痛得要死了。
不是中邪,也不是情動,是久違了。
我的一切都刻上了顧知之的名字,它們認主。
每次的莫名其妙,不知所云,每次的中邪反應都是我愛顧知之的痕跡。
我要是沒失憶,爸媽和奶奶不反對不干涉,像謝家支持謝浮一樣支持我,那我跟顧知之該有多好。
狗屁的情深緣淺,一定是有人惡意拆散。
遲簾丟下水壺衝到客廳:「顧知之,我失憶這事有蹊蹺,你等我查清楚,我把人揪出來,我們……」
陳子輕沒有半分動容。
遲簾頓時就失去了方向,所有都是徒勞的無力。
他灰頭土臉地回到廚房,把水壺的插頭插上,一個人自說自話:「我沒想起來都這麼喜歡你,這讓我怎麼可能看著你跟我發小在一起。」
說完了,遲簾狼狽地擦了擦眼睛,若無其事地回客廳,他瞪著兩次喜歡上的人:「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陳子輕說了一句話,引得四周陷入死寂。
他說的是——很少有人知道我們談過,很少有人不知道我是謝浮的未婚妻。
遲簾始料未及:「我們談的時候,我沒在朋友圈公開過你?」
陳子輕靜靜看他。
「竟然沒有。」遲簾不敢置信地喃喃,「為什麼沒有。」
陳子輕說:「因為你還不足以背負得起公開的後果,因為你爸媽不讓你當同性戀,不接受你和同性在一起。」
遲簾幾番張口,發不出一個音節。
直到陳子輕說:「現在的你也是一樣。」
遲簾臉上火辣像被人暴力扇了十幾個耳光,鼻息口腔都被血腥充斥,他聲音發啞:「你覺得我比不上謝浮,我家比不上謝家,我爸媽比不上謝浮的爸媽。」
陳子輕搖搖頭:「謝家是例外,大多家庭是你家那樣子,我能理解。」
遲簾嘲諷:「真夠善解人意的。」
陳子輕靠著沙發背,眼下有不淺的陰影。
「可是我怎麼辦,我不是故意忘記你的。」遲簾像條沒人要的大狗蹲在他腳邊,握住他的膝蓋,手磕在自己腕骨上面,「我在努力記起來了,你等等我,等我記起來了,我們就重新在一起。」
陳子輕無語又無奈,就算他不是為了任務,那也不可能跟遲簾回到曾經,感情哪是說分就分,說和好就和好的,他一個宿主,為了從第一段愛情的影響中抽離都花了好幾個月時間。
「不能了。」陳子輕說。
遲簾一副撒潑打滾要糖吃的小孩架勢:「怎麼不能,我的記憶是沒了,可我的身體記得你,它只任你,你要對我負責,你必須對我負責。」
陳子輕把膝蓋上的手撥開,他沒用什麼力道,遲簾卻像是被萬劍穿心,失去了掙扎的力氣。
「對不起,我沒法對你負責了,我們之間早就不可能了。」陳子輕認真地說。
遲簾側身坐在旁邊:「你一點都不喜歡我了?」
「是的,」陳子輕一字一頓,「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了,遲簾。」
遲簾兩眼無神:「我不信。」
陳子輕告訴他:「我重新開始一段感情的前提一定是已經從上一段感情里走出來了,我不會讓自己站在新舊兩段感情里。」
遲簾固執地重複:「我不信。」
陳子輕用手捂住憔悴的臉,累得不想應付遲簾的孩子氣。
遲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自顧自地抖出計劃:「我假期還有二十天,我哪都不去,我就在這耗著,我要耗到能記起我們的點點滴滴。」
陳子輕的聲音從手縫裡鑽出來:「記起來又能怎樣呢,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過去了就是過去了,遲簾,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和謝談戀愛的時候鬧。」
遲簾傷心死了:「對你來說,我是在鬧?我被周圍人欺騙隱瞞的憤怒,我在發現我喜歡的人不止是髮小老婆,還和我有過一段情的痛苦迷茫都只是在鬧?」
陳子輕沒說話。
遲簾口中是冷得掉渣的話:「顧知之,你有心嗎?」
陳子輕放下手說:「我沒有心。」
遲簾喉嚨里哽上了,他有的,他要是沒有,我怎麼會再一次喜歡上他。
是他自身的優點和對我的感情讓我心動,刻入靈魂。
哪怕我的記憶沒歸位,情感已經黏上了他。
媽的。
遲簾痛恨自己為什麼到現在都想不起來,他想起來了,肯定就有優勢了,他可以打出更多的牌,全是關於他們獨一無二的記憶。
那是謝浮作為一個配角看客插入不進來的,只有他跟顧知之是那些記憶里的主角,他有信心能讓顧知之對他舊情復燃,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可他就是記不起來。
遲簾咬了咬牙,蒼白又偏執地說:「你是我的,你本來是我的。」
陳子輕望著牆上掛鍾,他該上樓看謝浮了,於是他加快語速:「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你的家人都反對,你又無法護住你想要的,這已經能說明我們不合適了,你要做的應該是繼續你已經開始的新生活,你才十八歲,你的未來都沒真正走上主幹道,我不過是你主幹道前的那段助跑道上的一個npc,我的存在是給你提供青春期的初戀,我在那個階段儘可能的滿足了你,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情感經驗,之後我們就沒關係了,你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