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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眼皮耷拉著,含糊地應付兩聲,過了會抱怨道:「蚊子真的好多。」
「夏天不都這樣,」邢剪套上褻褲,布袍一披,露著大片指甲摳抓印的麥色精壯胸膛,他借月色俯視不滿意那個回答的少年,大笑道,「咬誰都行,咬你就罪該萬死,師傅明兒燒草杆給你報仇!」
陳子輕不好意思地捂住臉,埋進腿間。
落地的長髮被一隻手撈起來,讓一根綁小臂的布條隨意綁高垂在肩後,他的後脖子終於見了風,不那麼濕悶了。
邢剪把他放到背上,摸了把他光溜的紫黑色小臂,拿起帶過來的盆沿著小徑上行:「咬了幾個包?」
陳子輕的腦袋歪搭在邢剪左肩,溫軟的呼吸噴向他的左耳廓:「好多個。」
邢剪嘖道:「可憐的,回去給你擦擦藥。」
「蚊子不咬你。」
「只要不是腦子問題的蚊子都不會咬,原因有二。」邢剪背著小徒弟走在月下,走在回義莊的路上,「一,皮太厚,刺不穿,二,都是汗味,不香。」
陳子輕聞著花香去看路邊小野花,紅的黃的白的,開得都挺好,他摟緊了邢剪的脖子。
「松點,別膩歪。」
「那我可就真鬆了啊。」
「現在又乖了,聽話了,哼,勒著吧,勒死師傅。」
……
牆洞填上土塊刷了層泥巴,還沒幹,邢剪就挑木頭做院門。
陳子輕幫不上忙,他看魏之恕給邢剪打下手:「二師兄,你怎麼什麼都會。」
剛說完,兩道視線同一時間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茫然地眨眨眼,一副「我說錯什麼了嗎」的表情。
魏之恕唇往裡抿強忍著什麼。
邢剪把手裡的釘子扔地上,錘子也扔地上。陳子輕見狀,不解道:「師傅,你不幹了啊?」
「是啊,不幹了!」邢剪氣燥地吼。
陳子輕縮著脖子用眼神詢問魏之恕,什麼情況?師傅怎麼了?
魏之恕單手蓋在鼻子下面,遮住上揚的唇。
邢剪一掌拍他抖動的肩上:「你樂個屁樂,姜家大少爺三天兩頭往義莊跑,你擺平了嗎你就樂?」
魏之恕笑不起來了:「師傅,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邢剪撿起木屑里的釘子跟錘子,繼續釘木板。
魏之恕的眼底閃過一不做二不休的殺意,沉了下去,他按緊兩塊木板不留縫隙:「我沒辦法把他擺平。」因為他有弱點,很好拿捏。
邢剪皺眉頭,姜家那小子是個有病的。
「別走極端。「邢剪用錘子的尖角勾起釘歪的釘子,一拔,腳踩歪釘子哐哐敲正,「你不打不罵,就晾著冷著,這招多來幾次應該就能有效果。」
魏之恕想過這個方法,可他忍不住,他一看到姜明禮那張臉就想動手,什麼難聽的話都往外抖,根本做不到無視。
「要不,我成親吧。」魏之恕遲疑道。
尾音未落就被抽了,他的耳邊儘是師傅的低吼:「你是斷袖,你成什麼親,害哪家姑娘都要遭天譴!」
魏之恕把三分疼喊出了十分疼,他誇張地慘叫著向一旁的少年發火:「小師弟,你就這麼看著師傅打你二師兄?」
看熱鬧看傻眼的陳子輕比魏之恕更誇張,他急忙撲在邢剪背上勸阻:「師傅,別打了別打了。」
邢剪粗喘著扶住要從他背上跌下去的人,語氣極其嚴厲地對二徒弟說道:「魏二,我是看在你小師弟的面子上才沒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不要再犯渾。」
魏之恕撓著眉毛扯嘴皮,隨便說說,打個嘴炮而已。
親是不可能成的。
不過他可以找個伴兒,他陰鷙地想,伴兒怕是會死在姜明禮手上。
那他這輩子就這樣了?甩不掉了?魏之恕一走神,木刺扎進了手指里,他盯著滲出來的血珠,不知在想什麼。
姜明禮的房內生活那麼髒亂,怎麼沒得花柳病?魏之恕在心裡冷笑,姜家竟然要交給一個大小便都兜不住的人手上,別的嫡子庶子都是草包嗎?
魏之恕的心情很差,他看一眼趴在師傅背上的小師弟,心情更差了。
「師傅,快釘木板吧,天黑前把門做好。」魏之恕道。
邢剪拍拍小徒弟的腿肉:「下來,師傅要忙了。」
「噢,那你們忙。」
陳子輕從邢剪背上離開,他逕自去疊元寶,一張黃紙在他指間各種折轉變形,不一會就變成一個元寶。
熟能生巧,這話一點都沒錯,他現在閉著眼睛都能把元寶疊出來,驅鬼的法子也掌握了一點,都是生存的手藝。
等陳子輕腿上的元寶堆不下地掉在地上時,管瓊過來叫他去菜地打蟲。他數數剩下的黃紙,知道元寶的數量沒到:「大師姐,我還差六個元寶沒疊完。」
管瓊似是隨意一問:「誰給你規定的數量?」
「我自己啊。」陳子輕邊疊元寶邊說,「我要求自己每天最少疊一百個。」
管瓊淡笑:「小師弟這麼勤奮。」
陳子輕臉一紅,支吾道:「也,也還好吧。」
「進步是可見的,不錯了。」管瓊道,「你先疊你的,我在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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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還是熱,陳子輕戴著草帽跟管瓊去菜地,這個時候最受寵的菜是黃瓜,哦不對,胡瓜。
還沒有涼拌,全是清炒,從早吃到晚,天天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