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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臉色發白:「陣眼會怎樣?」
「輕輕,你看我這玉佛,過段時間就會失去光澤,裂開,碎掉,換新的。」湯小說從大衣的領子裡掏出繩子,把帶著他體溫的玉佛取下來,放在陳子輕的手裡。
那麼人呢,血肉之軀的結局不言而喻。
陳子輕捏緊了玉佛。
「宗懷棠這次的昏睡只是開始,他再不放下,要不了多久就會成為一具空殼子,」湯小光說,「鬼魂藉助他的身體固定在兩個時空,侵蝕著他,只有他放下,死局才能活。」
陳子輕咬牙,這麼大的事,他什麼都不知道,宗懷棠瞞他瞞得跟什麼似的。
「他說等到清明才告訴我。」陳子輕把玉佛還給湯小光。
「清明?」湯小光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陳子輕,「選的日子或許跟你有關。」
陳子輕身子一震。
恐怕湯小光說的是對的……
去年清明他進了那個時空,鍾明小馬在內的鬼魂也都進去了。
因此那裡的各種人物線軌跡線全部活了過來。
宗懷棠會以為清明是個節點,今年的清明他就要離開這裡,鍾明他們也會離開。
到時宗懷棠自己怕是凶多吉少,想跟他一道走。
陳子輕連湯小光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他在椅子上枯坐著,渾身麻木僵硬。
走個過場的隱藏板塊怎麼比任務還要費心神呢。
「輕輕,你在打坐?」
床的方向傳來聲音,聽不出一絲不對勁。
陳子輕看過去,一聲不吭。
宗懷棠鞋都沒穿,他打著赤腳就下了床,快步走到陳子輕面前,看不出有昏睡過的痕跡。
但陳子輕還是注意到他滯了下,肯定是虛弱導致的。
「怎麼不理我?」宗懷棠在陳子輕面前踱步,克制著什麼情緒,低柔的語調像從齒縫裡擠出來的,「輕輕,你怎麼不理我?」
陳子輕垮下肩膀:「湯小光來過了,他跟我說了一些事。」
宗懷棠的面色變得陰沉。
陳子輕站起來才發現自己腿麻了,兩條腿都麻了,他又坐回去,朝兩隻眼睛的眼皮上面塗口水緩解麻症。
「宗懷棠,你現在必須把你想在清明告訴我的事說出來,如果你不說,我馬上走。」
陳子輕破天荒地冷了臉,「我是認真的,沒在開玩笑。」
「外面的人是看不到我的,一旦我出了你家,你找再多人打聽都打聽不到我的去向,這就意味著只要我不想,你這輩子都別……」
「你他媽別說了!」宗懷棠猙獰地嘶吼了一聲,他像站不住,蒼白著臉蹲了下來,額頭抵著陳子輕的腿,卑微地祈求:「你別說那種話,我害怕。」
陳子輕聽出他聲音里的哽咽,抿了抿嘴:「那你全都告訴我。」
宗懷棠沉寂了下來。
「清明的時候我不會走。」陳子輕說得有點虛,他為了讓宗懷棠相信,又強調了一次,「我可以答應你,我保證。」
應該不會在那個時期走的吧,監護系統沒動靜。
陳子輕沒等到宗懷棠的答覆,他氣餒地說:「其實我可以不用管你身上背負的……我如果不擔心你,我根本無所謂你說不說……我對你……我希望我們能……」
語無倫次,心煩氣躁想罵人,陳子輕忍下了,他溫溫柔柔地說:「宗懷棠,我希望今年,明年,後年,往後的每一年,我們都能一起過,我希望我們有以後。」
宗懷棠緩緩抬起頭仰視他,眼睛紅得厲害:「真的?」
陳子輕立馬保證:「真的!」
「那你想得比我遠。」宗懷棠又驕傲起來,唇角揚了上去,「你稀罕死我了吧。」
陳子輕順著他說:「對,稀罕死你了。」
宗懷棠沒了笑意:「我不信。」
陳子輕撥開放在自己腿上的手:「那算了,當我沒說。」
「說出去的話還想收回來。」宗懷棠重新趴回去,箍緊他的腿,「湯小光就是多管閒事。」
「你好意思怪他啊,要不是他,我就是個傻子。」陳子輕氣得捶了下桌子,「我真的,宗懷棠,你給我起來,別裝可憐,你站起來!」
宗懷棠真就站起身,低眉垂眼,十分無辜的模樣。
陳子輕安慰自己一定要沉住氣:「湯小光說了洋槐樹,聚鬼護命元之類,剩下的你來說,應該不多了吧,你不想麻煩可以概括。」
宗懷棠的太陽穴鼓出害人的青筋,仿佛下一刻就要砸碎砸爛房間裡的所有東西。
然而他沒有那麼做,他只是提出了要求:「我申請蹲回去,趴你腿上說。」
陳子輕捂臉:「……行吧行吧。」
宗懷棠蹲在他腳邊,冰冷的面頰蹭上他的腿,掀開了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陰暗地。
兩年前,宗懷棠想起了小時候的記憶,那晚有一些工人逃出來倒在他不遠處,在他眼皮底下燒死了,記憶恢復以後他閉眼就能聽見痛苦的慘叫,他出現了幻聽,找醫生開了治療神經衰弱的藥物。
哪知藥開錯了,幻聽沒減輕,還產生了幻視。
工人們慘死的畫面在他眼前反覆上演,無論是睡著還是醒來,他開始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割裂開了。
宗懷棠被什麼指引著回到縣裡,他去現今的啟明製造廠,也就是曾經的化工廠看了看,就那麼沾上了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