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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偷瞄副駕,閉目的宗懷棠突然睜眼,把他逮了個正著。
「……」
陳子輕剛想對他揮手,他就重新閉上了雙眼。
宗懷棠心煩,他下班後故意不回宿舍,想著從明天開始躲后座那位,也不會在207住下去,他暫時在辦公室過夜。
計劃實施起來不一定就順利,也許過了幾天,他就回去了,但他不會跟那傢伙說話。
也許又過了幾天,他會和那傢伙說話,絕不走一起,上下班必定錯開。
也許又又過了幾天,他們大概率會走一起了,恢復到他看碟片之前,僅此而已。
……
現實是,他連半個晚上都沒熬過去。
他只用了兩包煙的時間,就走進了陌生世界的大門,選擇去那塊永遠無法見光的角落裡,和一個老爺們躺在一起。
這一場壓縮時間迎來的疾風驟雨山塌地陷,以及災後重建都無人知曉,宗懷棠始終是一個人面對,也只能是一個人面對。
路還長,如果這點罪都抗不下來,那就別走。
這都沒關係。
誰能告訴他,走向為什麼跟他預料的差這麼大。
到這會了,都到這會了,那傢伙都沒有要哄他的意思。
揮個屁手,就差說「同志你好」了。
宗懷棠的手指在腿上敲出雜亂的節奏:「開快點。」
於是司機提速,沒安全帶的陳子輕顛得都要散架了,他在車子稍微不那麼晃的時候趕緊從后座這頭挪到那頭,坐在副駕後面扒著椅背,對宗懷棠說:「廠長,是有什麼工作要急著處理嗎,安全第一啊。」
宗懷棠沒反應。
兩根手指從椅子後面伸到前面,摸到他的襯衣袖子,拉了拉。
他那口悶氣瞬間就消失了個乾淨,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不快不慢道:「向師傅說的對,是我急躁了,就原來的車速吧。」
司機應聲,並對后座刮目相看。
向師傅原先很敬仰廠長,現在敢惹廠長生氣了,還能讓廠長服帖,也不知道是在哪修的道法。
陳子輕要是知道司機的想法,他腦子裡的霸總文學會捲土重來,雞皮疙瘩兜不住。
.
晚上207的兩位同志都失眠了。
陳子輕睜眼到天亮,他去樓下刷牙洗了臉回來,發現宗懷棠在掃地。
一向睡懶覺的宗技術起了個大早,還拿起了笤帚。
陳子輕退出宿舍看看日出的方位,是從東邊起來的,沒錯啊。他拍拍臉,瞧我這沒出息樣,宗懷棠變就變了,能有什麼大不了的。
掃地的男人沒有出聲,陳子輕把盆放到洗臉架上,拿了盆里的毛巾掛起來,把漱口杯端到柜子上,瞟見地上的暖水瓶就打算先去打水。
一拎,沉的,水都打好了。
陳子輕如果嘴賤腦抽,就會在這時候提到當初請宗懷棠搬來這裡開的條件,問宗懷棠怎麼搶了他的活。他是不可能那麼乾的,他只會一言難盡地把暖水瓶放回地上,暗自去看宗懷棠的側臉,握笤帚的手。
進到窗戶里的風吹動了宗懷棠身上的白襯衣,和他的短髮。
時機太巧妙,一下就給他染了層藝術氣息,再搭配不張口時的斯文氣度……
陳子輕一時沒有回神。
「嘭」
宗懷棠踢到了椅子,他嫌棄地回頭訓斥:「能不能別在我做事的時候讓我分心?」
陳子輕:「……」
宗懷棠現在這症狀,就像是吃了一把洗髓丹,直接打通任督二脈跳過築基直接進入化神境,可以把人生吞活剝了。
陳子輕咽了口唾沫,雖然這身體不是他的,但他能感受。他不太敢跟現階段的宗懷棠過招,可怕的很。
中午陳子輕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當時他跟鍾明在他寫詩的廠房後面碰頭,兩人坐在草地上談話。
他念著昨天那隻鬼貓,幾次觀察草叢的動向,鍾明就誤以為他不認真。
「向寧,是你說你想知道那場事故的死亡名單,你希望我查李科長,我才跟你在這裡見面,你的態度讓我懷疑你是不是真的一定要知道燒死過多少人,還是一時的好奇,你和我說話,總是心不在焉。」
陳子輕忙解釋:「我只是在找貓,你說的我都有聽!」
鍾明硬朗的面部發青:「你連個好點的謊都不撒,廠里從來沒出現過小貓。」
「是死了的。」陳子輕把一隻手放在嘴邊擋著說,「化工廠的貓。」
鍾明微頓:「魂嗎?」
「對啊。」陳子輕嘆息,「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當年還有一隻貓死在了大火里,橘貓,挺可愛的。」
「今天中午看樣子不會出現了,我們說我們的吧。」陳子輕不去在意鬼貓了,「李科長有沒有批評你?」
「批評了。」鍾明解開了藍褂子上面的扣子。
身材健美肌肉發達,普通工作服被他穿出了肉慾色氣,扣子才解了點,飽滿大塊的胸肌就要跳出來了。
陳子輕的視線漂移了上去。
「我跟李科長說了我手裡的信息。」鍾明靠著牆,眼下兩團烏黑,「他怎麼都不信,我讓他跟我去見那幾個老人。」
陳子輕立即就問:「去了嗎?」
鍾明點頭。
「李科長很沉痛,他說這件事不適合通知大家,血淋淋的,得埋土裡,不要把它翻出來影響同志們的情緒,今年七月半他會以個人名義祭拜那批可憐的亡魂,還說會讓電工多加強對電路的檢查,不能重蹈覆轍。」